我王某人最是顧念舊情,於是稍稍費了些銀錢,便叫他們臨陣反戈。今日過後,他們也不必再回行營,直接充入我太微宮鎖甲衛與虎賁衛,豈不比每日在行營裡吃灰受罪、要自在得多?哈哈哈!”
哥舒曜被他一番說教,當下氣得滿臉通紅,半晌才憋出幾個字:“你……一派胡言!”
王縉冷哼一聲,又看向李長源道:“長源真人!你不老老實實呆在江南打理政事,偏偏跑來洛陽攪風攪雨,可對得起聖人恩典?太子殿下便是受你們蠱惑、偏聽偏信,才會覺得祆教之患是本官無中生有,想要本官與這些狼子野心之徒媾和,哼哼!真是笑話!本官今日便要先斬後奏、將祆教一舉剿滅,再向殿下請罪!”
李長源也是怒不可遏,手中拂塵挺起、指著王縉道:“王宮使!貧道勸你莫再一意孤行!不然今日之後、洛陽城中再生禍亂,你這個齊國公,只怕也該做到頭了!”
王縉輕蔑一笑:“這個便不勞長源真人掛心了!還有一樁,你這位高足楊少俠,幾次三番壞我大事。今日正好一併清理了,免得養虎遺患。”
說著、便向身旁義子王轍遞了個眼色。登時便有一隊鎖甲衛各攜兵刃、殺氣騰騰,向楊朝夕近逼而來。
“
爾敢!”李長源一聲怒喝,身形閃轉,卻已護在了楊朝夕身前。
王縉聲音冰寒:“動手!”
明德宮外,凝碧池前。
柳曉暮翹著雙腿、正躺在一處亭蓋之上,口中銜著花瓣,手中牽著根若有若無的魚線。魚線綿延百丈、斜入雲霄,一頭隱約拴著條青白相間的大魚。
這青魚自然不是活物,而是以竹枝油紙紮成的紙鳶。紙鳶借風而起、越飛越高,漸漸只剩下一個黑點。便是目力極好之人,若不刻意去看、也未必能發覺穹頂雲端,還飄這這樣一隻紙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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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黑點飄了數息,陡然急墜而下。旋即黑點一分為二:一個落向地面,另一個卻向柳曉暮這邊飛來。
黑點迅速放大,卻是鶻鷹“踏雪”。待飛至柳曉暮頭頂幾丈外時,忽地一個折轉,衝勢大減,接著才輕輕巧巧、落在了柳曉暮身側。一面俯首行禮,一面發出“咕嗚”之聲。
柳曉暮撫了撫踏雪背羽,悠悠道:“王縉那廝,笑裡藏刀,豈是好相與之人?方才你小蠻姊姊以潮音鍾示警,那王縉已經動手,要將我祆教斬盡殺絕。你速傳訊給神火護法、令他將太微宮私牢中人盡數救出。姑姑還須折返回去,救一救我祆教眾人。”
踏雪一面聽、一面竟連連頷首,鷹眼中也透出焦急之色。
柳曉暮說話間,已將一隻竹筒捆在了鷹爪上,旋即玉手一託。踏雪借力振翅而起,頃刻間沖霄而去。
柳曉暮袍袖輕拂、身形已自躍起,向亭下飄然掠下,再度化作一抹紅光,嚮明德宮的方向趕回。身側枝葉疾退,花樹香風陣陣。左面溫軟的東風,渾然不覺她此時身上透出的濃濃殺意。
然而,就在她轉過一道溪橋、遠遠望見明德殿上翹起的鴟尾時,忽地收足而立,清叱道:“既然在此迎候,何必躲躲藏藏?都出來罷!”
“阿彌陀佛——”
唱罷佛號,四面桃林中走出五僧兩尼。各人手持一柄禪杖,杖頂各嵌著一枚顏色迥異的寶珠,分別以“金、銀、琉璃、硨磲、瑪瑙、琥珀、珊瑚”磨製,端的是價值不菲。
柳曉暮當即認出,北、東、南三面,分別是靈澈方丈、靈真禪師、苦竹禪師、不眠和尚,以及崇化寺惠從禪師。西面兩尼,一胖一瘦,卻是齊雲庵的妙恆師太與妙靜師太,皆是眉目緊蹙,似對她這妖修厭惡至極。
妙恆師太下巴微揚,冷聲喝道:“妖孽!你不守妖道,為禍人寰,更害得群俠橫死、生靈塗炭!今日若肯束手伏誅,貧尼等人,可留你魂魄不滅、許你再入輪迴。不然,便叫你身死道消、魂飛魄散!”
柳曉暮聽罷,頓時笑得花枝亂顫:“老尼姑好大口氣!只是不知你手段如何,配不配得上這幾句狂言?”
妙恆師太先是一滯,旋即大怒:“此妖猖狂,若不動手、更待何時?!諸位,擺陣!”
不待柳曉暮做出反應,五僧兩尼身影交錯,登時擺出一個七芒星圖。旋即各自抬起禪杖、口誦經文,同時向地面戳下。
便在這時,七枚寶珠金光大盛、彼此相連,瞬間交綴成一道玄奧陣盤。陣盤翻轉,形若牢籠,登時將柳曉暮困在其中,竟是動彈不得。
柳曉暮終於面色微變:“七寶縛妖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