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胡念卻已撐開葛巾、將舀出的酒漿篩了四大碗,逐一推到各人面前:“三位兄弟!昔日咱們撮土為香、以水代漿,結成異性兄弟。當時說了些什麼,可還記得?”
楊朝夕、關虎兒、牛龐兒三人見他面色鄭重,不禁斷續答道:“黃……黃天在上,厚土在下!兄弟四人義結金蘭,歃血為盟!往後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如背此言,亂箭穿身,不得好死!”
孫胡念又道:“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衣服破、尚可縫!手足斷、安可續?如今一點嫌隙、便要兄弟鬩牆,咱們捫心自問,對得住當日起誓所言麼!”
關虎兒捧酒站起,對著楊朝夕、孫胡念道:“大哥、老三,兄弟心中有愧!”說完仰脖,一飲而盡。
牛龐兒也端著酒碗站起,對著楊朝夕、孫胡念道:“大哥……三哥,俺心中也對不住你們……禍首是俺,若幾位哥哥看不慣,是打是罰,我一力領受……”
說完,便要將酒喝下。陡然伸來一隻大手,將碗口罩得嚴實:“先不忙罰酒,我有話要說。”
孫胡念、關虎兒皆是一愣,說話之人卻是過來後,始終不曾開口的楊朝夕。
牛龐兒面色微動、卻也不敢造次,手中酒碗便那樣端著、不上不下,進退兩難。
楊朝夕漠然道:“老四,有句話叫‘覆水難收’,你知道麼?你喜歡林兒、我也喜歡林兒,本沒有高低、好壞之別,一切但憑她自決,我便無話可說。
我所痛心疾首、耿耿於懷的,便是你先汙了……汙了她身子、才娶得她過門!你做出這般行徑時,可曾想過兄弟之情?你與你那沒羞沒臊的爹爹,都是一般德行!”
牛龐兒聽他說著,心中漸漸生出羞慚之意。但他最後一句說完,牛龐兒心裡,卻宛如水珠滴入了滾油、頓時爆烈開來:“姓楊的!你說什麼?!”
話沒說完,牛龐兒手中酒碗、便如斧鐮一般,劈臉向楊朝夕砸去!
楊朝夕身疾如風、陡然退後兩丈。那酒碗落在面前不遠處,打了幾個旋兒、扣在了地上。只有些許酒漿,濺溼了他身上袍衫。
孫胡念、關虎兒連忙起身,一齊扣住牛龐兒雙肩,阻住了他前衝之勢。
牛龐兒發起橫來,便要反擊兩人,卻被關虎兒“啪”地一掌,甩在了臉上:“你要翻天麼!”
牛龐兒捂著臉,雙目通紅,指著楊朝夕道:“他辱罵我爹爹,便是不該!我必要討個說法來!”
《最初進化》
孫胡念也側過頭,沉聲道:“老三,你說話確是過了。兄弟縱有不睦、也不該辱及長輩……今晚咱們兄弟難得一聚,只為喝酒,不說恩怨。若你們還認我這個大哥,便都給我坐好!安安分分吃完酒。明日若還想找後賬,須換個地方!打死打殘,我決不再管!”
楊朝夕、牛龐兒互瞪一眼,卻都按壓住胸中怒氣,重新坐了下來。
牛龐兒左右開弓,將桌上野味蘸了調料,張口大嚼起來,似是發洩心中憋屈。
楊朝夕也不理他,只顧與孫胡念、關虎兒推杯換盞,大口喝酒,又調侃了一番那半山住著的野和尚,壇中酒漿已然下去大半。
此刻桌上四人,皆有了七八分醉意,口中話語也不再連貫。
孫胡念又尋來葛巾、篩出四碗酒來,自取了其中一碗,起身踉蹌道:“老三……老四!就你們喜歡林兒妹子麼?我孫胡念也傾心林兒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