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逸笙站在窗外,遲遲沒有動靜。李弘安看著殿內,飯桌上其樂融融,錦秀宮所有人齊聚一堂,共享盛宴。
李弘安躬身,低聲道:“陛下,需不需要老奴進去通報一聲?”
蕭逸笙抬手製止,未說一句話,只是直直地盯著晚歌的臉龐。
良久,他道:“去怡華殿。動靜小一些,莫讓她瞧見了。”
他轉身走了,面上看不出喜怒,李弘安哎了一聲,趕緊揮手讓餘下奴才婢子都小心些。
眾人皆點頭應了,放輕了步子跟著陛下走,有一兩個人回頭,羨慕地看著皇后娘娘窗內那幾個吃得開心的、和自己一樣身份的婢子奴才。看罷了,還是要跟著隊伍走,只是唏噓個幾聲,也就認命了。
蕭逸笙走進怡華殿時,金鈴正在喂姜絳卿吃藥膳,姜絳卿吃得並不專注,有些粥水掛到了臉邊。
如今成日素面朝天的母后還是顯出了老態,再也沒有昔日高高在上的尊貴模樣。細細的眼紋和漸凹的面頰將她的年齡風化,蕭逸笙這才想起,母后已是年近半百的老嫗。
蕭逸笙拿了一塊錦帕,坐到姜絳卿身邊,動作輕柔地幫她擦去臉頰邊的粥水,姜絳卿呆呆地看著他,皺眉,一時半會想不起他是誰。
李弘安知道陛下不會喜歡那麼多人看著太后娘娘這副模樣,平日裡也不會領這麼多奴婢在身邊服侍,是因為今天要去找娘娘,才刻意帶了那麼多人,用於給皇后娘娘長面子——雖然,沒有派上什麼用處。
李弘安自己思量了一下,就讓人領著悄無聲息地回了宸晞宮,只留了自己在殿門外等候。
蕭逸笙接過了金鈴手中的碗,輕輕吹氣將粥水吹得適口,遞到姜絳卿嘴邊,姜絳卿好奇地問他:“你是誰?”
蕭逸笙耐心地答道:“兒臣曦雲。”
姜絳卿嘴巴嘬著,乖乖喝了粥,眼睛直勾勾盯著蕭逸笙看:“曦雲?”
蕭逸笙點頭道:“對,曦雲。”
姜絳卿迷茫道:“曦雲這麼大了?”她忽然想起了什麼,緊張地問:“今天太傅喊你去見你父皇,是不是立儲的事情?你父皇立你為儲了麼?”
蕭逸笙聞言一楞,久久緩不過神來。
姜絳卿還在絮絮叨叨:“等你父皇下旨立了儲君,你就是太子...就算不立也沒事,曦雲聰慧如此,哪裡是別的皇子能相提並論的,大家早就預設我的曦雲是太子了...”
姜絳卿今日挺安分,不會像先前那樣吵鬧著不吃這、不幹那的,但如同著了魔一般,痴痴念叨著過去的事情。
蕭逸笙鼻子一酸,握住姜絳卿顫抖的手,道:“兒臣...已是皇帝了。”
姜絳卿呆住了,蒼白乾澀的嘴唇無聲地翕動幾下,許久,問道:“你父皇呢?”
蕭逸笙差點要忍不住外溢的情緒,但還是顫聲回答:“父皇已經走了。”
姜絳卿待著,不能理解,南宮浩怎麼就走了,記憶裡還年少的曦雲怎麼就是皇帝了。
她小聲地念叨:“怎麼會呢,我想不起來了...想不起來了...”她開始鬧:“曦雲,我不記得了,如何是好!”她幾乎哭鬧起來了。
蕭逸笙安撫她好半天:“母后記不得便不要想了。”“母后莫難過了,曦雲記得便好。”
哄著哄著,姜絳卿打起呵欠,唸叨中昏昏欲睡,蕭逸笙便讓金鈴把她帶進後殿睡去了。
蕭逸笙坐在坐榻上,久久不能平復。他忽地想起晚歌的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