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務府總管先看到了屏風後的晚歌,連忙叩首請安:“微臣參見皇后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跪著等到幾乎要睡著的御膳房領事聽聞此言嚇得一哆嗦,驚醒過來,也跟著叩首道:“微臣參見皇后娘娘!”
身後的婢子奴才們齊齊問安。
晚歌走出來,坐到鳳椅上,看著他們二人,開口詢問:“都起來,誰先來跟本宮說說?”
二人哪敢起來,身後的人見主子沒起身,也就都跪得直直的,愣是誰也沒動。御膳房領事搶先答道:“回娘娘的話,卑職今日方得知了手下的奴才們前陣子不守規矩,冒犯了娘娘,特地前來向娘娘請罪,望娘娘恕罪!”
內務府總管不滿地瞥他一眼,恭恭敬敬作揖回話:“回稟娘娘,微臣得知手下人先前辦事不力,有東西缺漏,特此來向娘娘告罪,順道將缺漏之物補上,望娘娘原諒。”
晚歌看向他們身後,珍品御食、錦袖華裳,看的她一陣恍惚。
遲了些,但總歸是來了?
晚歌並不曾等待這一日的到來,清貧的日子她體會過,奢靡的日子她也體會過,如今再看已不會像當初那樣驚喜不已,眼下更多是先前落差極大的委屈,在這一刻得到宣洩。
但有什麼好委屈的呢,這是她自找的。晚歌有時候甚至會懷疑,是不是上輩子欠蕭逸笙的,這輩子要這樣互相折磨。
她大可以忘卻先前的仇怨,同他安安心心做夫妻,但她做不到,所以才致使如今的結局。
興許未至結局。但是...真的太累了,心力交瘁。
何況,她自一開始,就不該是皇后這個位子上的人。她出身平民,讓她為後於蕭逸笙而言無勢無利,她原想借此機會從這鳳位退下去,拱手讓給別家閨秀,哪知蕭逸笙遲遲沒有動靜,除了禁足還是禁足。
他讓晚歌看不明白,只能每一日都等著,守著這受盡輕視的後位,想著哪一日醒來就會有別的妃子來接替她這可有可無的位置。她容忍這些見勢做事的侍從,因為她和他們想的一樣,皇后是莫須有的存在。
至於她將後位的威風拿到受寵的妃子面前耀武揚威,不過是因為嫉妒,嫉妒她們能光明正大站在蕭逸笙身邊...
她嫉妒啊,她怎麼不嫉妒,她對蕭逸笙又愛又恨。她有時也想,自己若是哪戶千金,不曾與皇室有什麼恩怨就好了,這樣她能順理成章、理所當然地安坐在鳳椅上。
但她不是什麼千金,不是什麼閨秀,甚至,她和蕭逸笙之間隔了兩條人命,隔了幾樁仇。她在矛盾的中心,深陷其中,自救不得。
兄長的死,晚歌知道,那是兄長的命數。兄長刺殺聖上,怎麼都是難逃一死的,蕭逸笙只不過湊巧執了那把劍,她怪罪他有什麼用。只是,她過不了這道心坎。
姜絳卿病瘋,與晚歌無干,但蕭逸笙並不信她。也罷,這是他的母后,她一樣怪罪他不得。
但她不怪他,能怪誰去。她只能怪自己。
蕭逸笙也一樣放不下姜絳卿的事情,其實他們二人都是困獸罷了。
但她受了這麼多時日的委屈,蕭逸笙卻告訴她,她本不用受這些苦的。哪怕他們二人已經走到山窮水盡的地步,他也依舊篤定地告訴她:“皇后永遠是皇后。”
好似在她昏暗的前路中亮起了一盞長明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