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絳卿滿臉乖巧,狀似無意朝貼身丫鬟金玲使了個眼色,後者馬上悄悄跟了出去。
區區幾百金在皇室中人眼裡只是一揮手,在下層的人民這裡改變一個人的命格都輕而易舉。
離歌聽聞門口幾人是陛下派來的,毫不猶豫的跟著上了馬車。她前幾日剛進城中尋了大夫,大夫說她已有兩個月身孕。
離歌坐在馬車裡,滿心歡喜地抱著肚子:若他知曉我們有了孩子,會有多高興...
到了日入之時,馬車停下,外頭有細小的交談聲。孕期的離歌嗜睡,悠悠轉醒,剛想開口詢問時,馬車又開始走。她並未多想,只是略些疑惑,更多的是抱著肚子欣喜地期待。
駕車的人,行車的方向,都變了。
離歌被賤賣到山寨裡,幾個山賊收了錢,日日看守著她。待她逃出來時,兒子已有三歲,腹中胎兒也已有五個月。她輾轉回榭楓山的竹屋,生下了一個女兒,起名晚歌,至此一直隱居山中,終身未嫁。
但被賣掉,被凌躪,被虐待了三年,這樣的噩夢伴隨了離歌一輩子。
“南宮浩,我紀離歌求的本就不多,卻不知你竟能做到這麼絕。”
姜絳卿這些小手段瞞不了姜嫵,但瞞一個軟禁中的南宮浩還是綽綽有餘。姜嫵雖不滿姜絳卿這般毒辣的自作主張,但依舊讓返宮的奴才們關緊了嘴巴,只告訴南宮浩“紀姑娘已與旁人婚姻。”
南宮浩並不知曉事情敗露,傷心不已,他在姜嫵解了他禁足後連夜去到榭楓山,卻什麼也找不到,徒留記憶一片。歸來後,南宮浩醉飲幾日,而後納數十嬪妃充入後宮,不再去往淮南半步。
至於後來姜氏獲罪,舉族被清剿,則又是後話了。
南宮浩再也不是被隨意軟禁的新帝。
但他想為之爭來一世繁華的女子再也不會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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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宮浩無力地倚在榻上。
許久,他出聲:“朕去過,朕去找她了...可是,沒有...”什麼也沒有。
晚歌冷笑道:“當然沒有,孃親被你的人賣到了山寨裡,她受的折磨有誰知曉!”她轉過身去怒視著南宮浩:“民女聽聞過一句話,‘為帝王者,摯親可誅。’身為皇帝當然是要足夠冷血,哪怕是至親也可有可無,何況是像孃親這種民間的露水情緣呢?陛下至少留了孃親一條命在,讓我紀晚歌能夠出世能夠站到陛下面前,晚歌是不是應該感謝陛下大恩大德啊?”
南宮浩除了失魂地搖頭自語以外什麼反應都做不出來了:“沒有,朕沒有...離歌...朕沒有派人這樣做...”
他接受不了。怎麼會這樣。
晚歌一把抹去面上的淚水,嗤道:“陛下現在這副模樣,晚歌差點以為陛下真的痛心不捨呢,呵,假仁假義,陛下大可不必,不然孃親若是瞧見了,定要覺得晦氣的!”
她整理了一下裙裾,規規矩矩站好:“回稟陛下,該冒犯的民女都冒犯完了,民女一條草命隨時等著陛下送去陰曹地府,到時候我見了孃親,定會告訴她,陛下這副見了鬼的模樣有多可笑!”她輕輕一笑,又補充道:“勸陛下不要心慈手軟,不然,晚歌定不會善罷甘休!”
她轉身離去,忽略了南宮浩緊捂心口緩緩倒地的痛色。
晚歌出殿,迎面碰上了蕭逸笙,她怔了一下,很快調整好情緒,笑著迎上去:“太子殿下。”
蕭逸笙微蹙眉梢,看著她:“父皇跟紀姑娘說了些什麼嗎?”
晚歌輕快地道:“陛下方才問我要什麼賞賜,我說想在殿下身邊尋個閒職,太子殿下,民女要給您添堵啦。”
蕭逸笙微微一笑:“如此甚好。”
晚歌輕舒一口氣。蕭逸笙卻想問她,為何她雙眼通紅。二人一言一語地聊著,慢慢走遠。
李弘安端著安神湯走進殿內,看見口吐鮮血癱倒在地的南宮浩,驚得摔了碗:“皇上!太醫,快宣太醫!來人啊,快派人將那紀晚歌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