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日便是我兄長的女人,你莫要再逼我出手。”叔姜隱忍地說道。
少公子笑了笑:“她這樣裸露著,難免明日為她更衣洗漱的婢女會說閒話,你自然不希望你兄長的這場費盡心思的聯姻,就自此戛然而止吧?”
叔姜垂眸思量了許久,終於放下了環首刀,任由少公子為綏綏重新穿上了寢衣。少公子認真的繫著她身上的每一處衣帶,並且將那朵把玩的芙蓉花放在了綏綏的手裡,而後在她額間輕輕一吻,心滿意足地笑了起來。
“你與她····”看出了少公子嚴重的眷戀之情,叔姜吞吐地問道。
少公子站起身,看了叔姜一眼,隨即走出了綏綏的臥房。叔姜見狀跟在少公子的身後,兩人來到了院子後邊的野草地裡。而今正是暮春之時,此時,蔡國山野之間的螢火蟲漫漫,尤其是在這種沒有月光照亮的時刻,這光亮即實用,又宜人。
“將軍知道這次蔡侯為何急於與陳國聯姻嗎?”少公子並沒有打算說出綏綏與她的關係,一開口便是一副看穿了蔡侯手段的模樣。
叔姜不語,暗夜之中,少公子只能看清他的輪廓,卻看不見他此時的表情。
“若說與楚國開戰,將軍有幾成把握能勝?”少公子見叔姜無動於衷,因此再放狠招。
“一成,”叔姜嘆氣道“都沒有。”
“所以將軍也看得出來,蔡侯是想拉著誰一起蹚渾水了?”少公子能想象的到,此時此刻叔姜困窘的模樣。國弱而不尚賢,國富而不強兵,蔡國已是千瘡百孔,關鍵是蔡侯還寵信奸佞小人。唯一一個應當在他面前說實話的弟弟,也選擇沉默,少公子自然不知他們之間的問題,所以只能怪蔡侯太獨斷專行了。
“是,我知道,我很清楚,可是我不想與他說這些,他覺得我沒用,只知兒女私情。”叔姜沉穩的聲音傳過來的時候,少公子險些懷疑是自己聽錯了。糾結兒女私情的明明是蔡侯,關叔姜什麼事兒?
“不知是哪位良家女子,榮得將軍的青睞。”少公子順著叔姜的話說了下去,為的就是能聽到叔姜親口說的故事。
可是叔姜沉浸在回憶之中,許久都沒有說話。別看平日之中,叔姜是個大大咧咧,只知操練的男人,感情這方面還是十分細緻的,他不願意與少公子說,想必是為了保護對方,對遙不可及的愛來說,越是流言蜚語少,越是在保護對方。
“楚姬夫人可能不行了,所以你的心上人想必進了蔡宮就會成了殺死楚姬夫人的替死鬼,這樣楚國之怒就會牽連給陳國,屆時陳國不加入蔡國的反抗之戰都不行了。”叔姜的話讓少公子震驚萬分。
“什麼叫楚姬夫人不行了?”少公子錯愕,羋雅光的身體裡,明明有少公子放入的紫荊紅玉丸,怎麼可能這麼快就不行了。
“前些日子,楚姬夫人的病痛就像是決堤的洪水一般,無論兄長用盡什麼辦法,用盡什麼良藥,都沒有辦法使她康復,醫官說楚姬夫人如今就像一個油燈枯竭的人,沒有幾天可活了。”叔姜低沉的聲音傳來時,少公子才後知後覺,或許是楚姬夫人身體裡的紫金紅玉丸已經消耗殆盡了。
許久,少公子沒有再說話,他望著漫山遍野飛舞的螢火蟲不知為何心裡有些惆悵起來。圖謀權術,如履薄冰,如臨焚火,任何一個人都有可能成為犧牲品。少公子不敢想象,如若有一天他或者綏綏,或者頔夜公主變成如同楚姬夫人這般被人束縛,會有什麼樣的抉擇。
“君執,我與你在桐花臺相識,而後幾經切磋武藝,就已經將你當做知己看待,都說白頭如新,傾蓋如故,我叔姜的朋友不多,不管你是如何看我的,我對朋友皆以真心相待,而今這姑娘是你心上之人,我也知道她此去嫁到蔡宮之中與你再無相見的機會,這世上最難得是兩情相悅,況且你們的身份又不成阻礙。”叔姜的一番長篇大論讓少公子心裡莫名其妙,可待他說出下面一句話的時候,少公子突然對面前的壯漢子更改了看法。
“你現在就帶她離開,趁我還沒有後悔,帶她離開這裡,遠走高飛。” 九尺大漢內心細膩柔軟,少公子不知怎地,突然喜歡起叔姜的耿直了。
“其實,事情並沒有那麼複雜。”少公子轉眼一想,若是此時帶著綏綏遠走高飛,綏綏一定會埋怨他一輩子,說不定眼前這個把他當做知己的大漢也會因此受牽連。
少公子非善人,但也絕不做背信棄義之事。
“我有辦法讓蔡侯不以此藉口陷害福祥公主,也不會讓楚姬夫人出事,你可願信我,並且助我一臂之力?”少公子想到了一個十分冒險的方法 ,但不確定自己是否能做的到,抱著試一試的心態,為了綏綏,也要賭上一把。
叔姜看著少公子胸有成竹的模樣重重地點了點頭。叔姜知道福祥公主是一個善良的姑娘,否則今日就不會救那個險些被他劈了的小婢女。曾幾何時他身邊也有這樣一個善良的姑娘,眨著冰藍色的眼睛朝著他甜甜的笑。可伊人以遠嫁,他們只能相守天涯。
第二日,歷經了一整天的入宮典禮,入夜之後,蔡侯才要前往合歡殿去見一見那位福祥公主,便被椒蘭宮的婢女攔住,婢女神色慌張地秉明蔡侯楚姬夫人腹痛難忍,瀕臨生死之限。
蔡侯聞此連忙改了方向,大步地往椒蘭宮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