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前蝴蝶谷的君家人喜歡懸壺濟世,將世上且心向善之人帶回蝴蝶谷,就在桃花源那個地方建起了一處百家所,也由於這些被君家救回來的人逐漸繁衍生息以及深知感恩之道,蝴蝶谷才不至於人跡罕至。小白帶我去百家所的時候,正好趕上炊煙陣陣,家家的飯香飄出,不禁讓我胃裡打起了鼓。雖說是百家所,卻不過幾十個人家,老老小小都算在一起,也不過千人。不過這裡的人倒是比外面的那些人淳樸的多,見我與小白兩人過來,都及其熱情的邀請我們去家裡吃飯。
百家所就像是一個自給自足的小王國一般,這裡不分種族貴賤,更不說那些權力之爭。老有所養,幼有所教,中有所為,難有所助。小白告訴我,谷主君婀會定時下山來為百家所的人看病,並且傳授一些草藥的知識。而彩蝶山上那些服侍君婀的婢女和女藥師,大部分也都是百家所父母不幸雙亡的孤兒。
與小白和君婀不同的是,百家所的人沒有他們那一身功夫,所以彩蝶山和凌霄峰壓根兒上不去。果嶺和藥山也都是百家所那些狩獵的男人才會去的地方。他們雖然認識小白和君婀,卻不知自己是因為他們才能有幸的在此生活。
小白說,很早之前,百家所的祖先受到君家人的照拂,所以基本就將君家的人當神靈一樣供奉。後來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君家人習慣了瀟灑成風,所以不再百家所出現了。再後來,百家所的人不知道君家人的樣子了,只記得當時救他們的人送他們一副君家祖先的畫像,於是百家所的人將這個畫像裡面的人當做了神邸,還專門為她建了一座廟,受人供奉。
小白也帶我去了那個廟裡看了,果然是香火不斷。那副畫像裡的人,也正是開闢蝴蝶谷的君家之人,君佘。
我想起小白與我說的君佘姐妹葬在萬窟山的琥珀墓,我身上的續命蝶就是在那裡孕育的,所以央求小白帶我去萬窟山祭拜君佘。
“怎麼,做了君家的媳婦兒便迫不及待的要去祭祖麼?”小白在我耳邊嚼著舌頭,羞得我臉色緋紅。
君餘跟君佘的墓是在小白住的凌霄峰後面的山嶺中,也是蝴蝶谷中最深處的地方。山嶺中有一處類似天坑一樣的地方,沿著天坑落下去,四周都是石門,多到數不清,這也是萬窟山名字的由來。小白很隨意的帶著我找了一個石門走下去。我問他,這麼多門,他怎麼就記得清哪個門是通往君佘墓的門?
越往下走光線越暗,小白見我有些害怕,索性緊拉著我的手,笑了笑說道:“哪一座門都通向老祖宗的墓,只不過看你會不會走。”
走了大概一炷香的時間,裡面的地形複雜到我覺得每一次經過的內室門都是剛才走過的,可是事實證明,我跟小白基本都沒有迂迴,一直是在前進中。快到盡頭,有了淡淡的光,我以為又走回了那處天坑,只是沒想到豁然開朗時,眼前的景色就猶如進了夢境一般。千山萬水,白雲碧玉,飛鳥掠過,百花齊豔。眯著眼睛,仰頭望向那處如同傘狀並且巨大到似乎充滿了整個天地間的櫻花樹,這才發現,所謂的墓穴只不過是處巨大的山洞。有風拂面,卻不知來自何處,有光如烏金,卻發現只是一團琥珀色發著如同陽光一般的水晶。我走到那團光亮下面,好奇地仰頭看著。
“小心眼睛,它與日光灼傷眼睛的疼痛是相同的。”小白細長的手指輕遮住我的雙眼。
我好奇的問小白那團琥珀色的晶石是什麼,小白也搖了搖頭說至今還不清楚這東西是什麼,只是知道目前在這山洞裡,這晶石起著日光與月光的相同作用。尤其是夜晚降臨之時,這裡月光的顏色遠遠比平常現實之中夜空下的要溫和的多。在子夜之時,月光行至中天,透過這邊晶石,散落各處,比天上的星辰還漂亮。
小白帶我行走在五彩斑斕的野花從裡,繞過參天大樹後面,便見一座立於樹後面的水晶碑。說是水晶碑,倒不如說是冰玉碑更加貼切。碑是鑲嵌在櫻花樹裡面的,樹軀幹上的脈絡延伸到透明的碑裡面,看得清楚無比。冰玉晶瑩透明,能清楚的瞧見冰玉碑中立有一人。我細細地望去,瞧見那透明的冰碑之中站立著一個身穿緋色交領白色長裙的絕色女子。女子大約四十歲左右,面容姣好,身形玲瓏,溫婉的低著頭,眼角下垂,天生一副悲天憫人的菩薩相。
女子注視的腳下是一處無任何花朵覆蓋並且凹進去的土地。看著形狀像是一個人平躺的痕跡。
小白告訴我,冰玉碑裡面的是君佘,而君佘低著頭望向的地方便是其妹君餘葬身之處。冰玉碑保持了君佘死時的容貌並且長時立於妹妹君餘的墓前,想必君佘到死還在遺憾自己沒有照顧好妹妹,使其早逝。立定於她身前,就算是魂歸虛無,也要為她守墓千年,就是希望她在死後,能終歸清淨,再也無人傷害她,再也無人叨擾她。
隨風捲花花又落,淡淡悔意總無休。
小白指著君佘雙手交叉方的地方在我耳邊說道:“綏綏,你上前去看看那裡有什麼?”
我疑惑的看了看小白那神秘兮兮的樣兒,轉過身慢慢走過去準備探個究竟。
兩團紫色的花骨朵,花枝是從君佘的雙手中支出來的。花枝纖細,無根無土,看著搖搖欲墜,可事實上卻難拔下的很。
“這便是孕育出小花的地方。”小白抱著我的雙肩,輕輕在我耳邊說道。
“不是傳言說是紫茉莉麼?”我側過頭與他鼻息相融。
“所以只是傳言,就像續命蝶,本是老祖宗送給自己妹妹最後的禮物,卻要被說成是準備給奴隸試毒的邪物,他們繞著君餘的墓飛了千年,多年之前才被君婀姑姑發現其用處,不過得幸是被傳的這樣邪乎,否則早就有人踏平了蝴蝶谷來搶這兩隻寶物了。”小白輕吻了我的鼻尖說道。
我揚起頭望著高聳入光的櫻花樹,想這參天大樹的根枝早已浸透了躺在地上君餘的身體裡,而君佘也躺在鑲入樹中的冰玉碑裡面,樹的紋路與內裡吸收著她與妹妹的養分,同氣連枝,茂盛了一樹花,散落在天地之間。想著她們生前不管發生了什麼,是怨也好,是恨也罷,這死後的相守,卻能凝化了她們所有的恩怨,這樣的相望著,大概是世上最好的相守了。
兩生花開,盤根錯節,相偎相依,再無事擾。
“小白,你的老祖宗還真是一個了不起的女人。”我收回目光呆呆的透過冰玉碑去細看君佘,對她來說,時間已凍結,歲月已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