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借用你的書閣兩天。”我換了原來準備向他求救的話。
“合歡可是覺得無趣,怎會想去書閣找書?”他放下手中的筆墨說道。
“小雨中了金蠶噬心蠱,我想去你的書閣裡找一找,是否有可以找到解開蠱毒的藏書。”我抬眼想看他又如何反應。
“這金蠶噬心蠱是何物,孤為何從來未聽說過?”他眼神有些渙散,明顯是在說謊。
看來,君綾是告訴過蔡侯這蠱的毒性,他神情詫異地見小雨仍舊活著,說明他以為我會不忍看小雨疼痛,會將她賜死以解脫。人死蠱滅,他再找機會將君綾放走,自以為可以讓我不知。無論這次成功失敗與否,對他來說都是有好處的。我中蠱毒若自戕而死,他想辦法嫁禍給楚姬就好,陳蔡聯盟,與楚開戰。可是中蠱的是小雨,他自然也可以借我的手,殺掉我身邊忠心已久,並且護我已久的小雨,以至於我在蔡國更加孤立無援,甚好下手。
蔡侯的心果然是黑色的。
“巫蠱之毒,國君還是少知為妙,妾身這些日子怕是服侍不了蔡侯與姐姐,若蔡候降罪,待妾身醫好小雨身上的毒,再來謝罪。”我福了身子淡淡的說道。
“只是個奴婢,合歡還需注意自己的身體,量力而行,蔡宮的奴婢又不止小雨一人。”蔡侯依舊在試探著我,讓我結束小雨的性命。
“妾身謹記。”我不與他爭辯,也不正面回答他的問題。福了福身子便起身告退,才跨出第一步,便被蔡侯叫住,詢問著交給我的刑犯如何了。
我眉心一緊,想著他可是還惦念著君綾的安危,於是便挑著他愛聽的說了,至於君綾受了何種刑罰,我並不打算要一五一十相告。不過我想就算我不說,也會有人告訴他。不過就算知道又如何,他既然將君綾交給我處置,也不會插手救君綾,若是救那麼就只能說明他是故意包庇縱容想要鴆殺我的人。
“合歡這樣做,真是超出孤的意料。”他知道我沒說實話,看著我的眼神也帶著意味深長。
“妾身以後還會有諸多的事情超出蔡侯的意料,而且蔡侯說過的話可就猶如杯中潑出的水,答應給合歡的事情,希望蔡侯不要食言。”我抬起頭看著他的眼睛微微一笑。
從長陽宮出來,與小雨緩緩行於七曲連廊,此時日頭正烈,曬在身上溫暖無比。金蠶噬心蠱的事情我也一句一句說給小雨聽,包括我與小白,與君綾所有的事情毫無隱瞞的全部告訴了小雨。不知是經過了巨痛跟死而復生的體驗之後,小雨看事情的觀念得到了轉化,聽到我說的時候並沒有太大的反應。好似早就知道了一般,細思一下,她強項本就是收集各路訊息,還有什麼是她打探不出來的呢?我與小白的事情恐怕早就知道的七七八八了。
“她既是小白師傅的表妹,夫人因我這樣傷她,就沒想過以後怎樣面對小白師傅嗎?”小雨說話氣聲虛的很,想必經過昨夜如死一般的疼痛,能行走能說話就已經是萬幸了。
“這一天終究回來,或早或晚都已不重要,因為那隻續命蝶和君綾,我與小白怕是以後都會站在對立面上。”緊握住雙拳,卻還是覺得心酸,想到我這點疼與小雨的相比又算的了什麼。
“你是骨碌身邊的人,且心向我,我不會讓你死,我一定會救你,你所能做的就是好好挺住,別辜負我。”我轉過身子仰著頭望向她。
她面目驚異,始終覺得我只知道她是終首山眾多俗家弟子的一員,並且是以淨慧師父的名義來我身邊助我之力,必定不會猜到她與骨碌之間的聯絡。記得以前與骨碌在終首山時,茶餘飯後總會與一眾小尼姑們聊著各諸侯國以及諸侯國後宮之事,骨碌那時與我說,重華寺的小尼姑們別看經書唸的不好,打探八方訊息甚是厲害,基本隱藏在石縫下面的醜聞,都能扒的出來暴露於日月之下。骨碌總是說,若是能發揚這些小尼姑們的優點,說不準還能建立一個專門以買賣各種諸侯國絕密訊息的組織。無風不起浪,所有的非議都是從無到有的,若是能為她所用,說不準還能助她一臂之力。空時細思過骨碌的身份,心底也有些猜想,她自有她的顧慮不與我說,而我只認她待我好就夠了。重華寺的淨慧師父只知唸經救人,想必半個重華寺的尼姑都被骨碌收買,而眼前的小雨我雖對她在重華寺沒什麼印象,但是由她迅速得到訊息的方面來說,我不得不懷疑淨慧師父得坐下怎會有如此聰慧之人。
“夫人,你都已知道了。”她垂下眼瞼,對於隱瞞身份這件事情帶著極大的負罪感。
“我一開始只是懷疑,後來見你無論什麼訊息都能極快的知道,並且確信度也很高,所以更加肯定了,我想你一定是有姓氏之人,能在我身邊蟄伏成婢女這麼久,也是委屈你了。”我轉身繼續前行。
“過午之後,你就在我的寢宮睡一下,我會帶著其他的侍女去書閣,我命人叫醫官做些藥膳給你,這些日子一定會辛苦,你且挺住,我會先找出緩解疼痛的辦法來阻止蠱蟲在你身體裡折騰的時間。”
合歡殿邊上的芙蓉花海早已凋謝的乾淨,鋪了滿地的落葉看起來有些蕭瑟。花開與花落有時只在一朝一夕,除夕已過,即將春入大地,不知何時,這片芙蓉花會再開起來,也不知那時我是否還有性命去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