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從來沒有給我的父親寄過哪怕是隻言片語的信件,所以我的父親並不知道我身處何地,也不知道我究竟所屬哪個部隊,他甚至都不清楚他的這個獨子到底是死是活。
他對我行蹤的最終確定,還要得益於我最近快速的升遷,查詢一個軍官的下落,總是快過查詢一個普通士兵。他的一位從北平敗退去重慶的軍官朋友,從書信裡告訴了他關於我的基本情況,我的父親這才知道,我如今已經是遠在千里之外的西南邊陲。
知道了我的行蹤,我的父親就開始籌謀著,想要去雲南探望這個和他斷絕了父子關係的逆子。但是在這樣的兵荒馬亂的年月,要做一次貫穿整個中國的旅行,這根本是不可能到達的距離。
恰好山本丸一要去雲南完成一筆生意,被我父親知道了,隨即便毛遂自薦的請求和山本一同前往雲南。這個山本神通廣大,他甚至可以搭乘日軍的運輸機,從北平直飛到廣西,再從廣西乘車進入雲南。山本也剛好缺少一個可靠的翻譯,加上我父親特殊的身份,這才促成了這次遠行。
因為這是見不得光的生意,像汪庭嶽這樣的大人物,是不方便出面的,但是對於北平來人的背景,他都事先調查的一清二楚,也意外的發現了這裡面居然還有我的父親。
我猜想汪庭嶽應該是想借這個機會徹底的拉攏住我,藉著這出父子重逢的感人戲,讓我對他感恩戴德,但是他千算萬算,沒算到我和我父親勢同水火的關係。
隨同山本前來的還有四五名精壯幹練的年輕人,從他們的眼神氣勢來看,我絕不認為這些人會是什麼正當的商人,也包括這個山本丸一。
山本丸一吩咐著他的手下人,去上車查驗貨物,然後和我商議著這次貨物的價格。對於談生意我根本是一竅不通,何況是這種發國難財的行徑,我本就深惡痛絕,所以我都懶得搭理山本丸一的熱情招呼,我讓林嘯龍替我去和他談。
日本人也是看人下菜碟的,山本丸一看著林嘯龍的軍銜,再三的向我父親確認著,這個少尉最後談的價格究竟做不做的數,得到肯定的答覆後他才放心。
我靠在車廂板上吸著煙,無聊的等待著這爛事兒趕快結束,我好回去交差了事。忽然的,我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藥品的味道,我掐滅了香菸,用力四處嗅著,發現藥的味道是來自於我們的車廂裡。
我轉到了車廂後頭,裝著漫不經意的樣子,看著在車廂裡驗貨的幾個日本人,看了一會兒,我就看出了端倪。
他們似乎是有目標的查驗著箱子,雖然這些箱子在表面上看都是一樣的,但是應該有特別標記的,每一次他們開啟包裹箱子的油布,我都能聞到更加濃郁的藥味兒。
對煙土我還是稍有了解,大部分的煙土是會有一點甜絲絲的味道,像這種帶著藥味兒的煙土,可是從來沒聽說過。
那幾個日本人知道我是領頭的長官,他們也不避諱我,一個傢伙伸手從箱子裡拿出一盒東西,對我伸出大拇指表達著讚美。
那東西我看得清清楚楚,那是我們部隊現在最緊缺的、最救命的、比黃金還要貴重的盤尼西林!
要知道,每天因為缺少這種特效消炎藥,而失去生命的同胞何止成百上千,想不到現在會在我的眼皮底下,被這些人拿出來和自己國家的敵人來做金錢交易!
我怒火上撞,伸手就要拔槍。那個高興的忘了形的日本人,把那盒盤尼西林小心翼翼的又放回了箱子裡。他彎下腰到時候,我看見一支南部手槍的槍柄赫然的露了出來,再注意觀察其他日本人的腰上,也都是鼓囊囊的,一看就是藏著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