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喝了多少瓶我們的啤酒?”杜小樹隨口問道。
“一瓶沒喝。”鍾小勇沮喪道,可是,他馬上又說道,“我明天還來。”
“不是說一個星期後讓你過來嗎……”
幾個熊小子嚥著唾沫走了,可是第二天晚上,一群熊孩子又咽著唾沫來了。
杜小樹來了,馬小軍來了,鍾小勇又來了,個個都是襯衫和西褲還有皮鞋,身上噴的花露水能把蚊子燻暈過去。
這次,人高馬大的馬小軍旗開得勝,這小子也不說話,全程就是許文強式的裝逼,沒有普通話露怯加上山海人的體貌優勢,一時竟吸引了幾個上海姑娘,一直圍著他轉。
“經理,我們的啤酒賣得怎麼樣?”鍾小勇上來就找到經理,巧得很,今天經理仍在。
“不好啊,”經理隨口答道,彼此不熟悉,他說話也不客氣,“大家都喝汽水,畢竟這是舞會,喝啤酒喝了會醉的……上海人酒量不大的……哦,當然,也喝我們上海本地的啤酒。”
這一點鐘小勇想得到,畢竟這裡沒有服務員挖牆角,再說,自己就是把掛曆頁貼在舞廳裡,晚上黑燈瞎火的也看不見,再退一步,傑克韋爾奇一個老頭子而已,對外企的職員可能有著莫大的吸引力,可是對這些來舞廳尋找另一半或者放鬆的人來說,誰會去看一個外國老頭子啊。
“小阿弟,你們的啤酒不適合這裡,聽句啊哥額,爺叔過來寧,伐會的騙弄額,小阿弟儂否則社會上要吃虧額……”經理忽然來了一句上海話,聽得鍾小勇一頭霧水,但也大致聽懂了幾句。
“我們上海人,跳的是舞,跳的更是腔調。”經理笑著又用普通話說道。
鍾小勇知道,傑可韋爾奇肯定是沒有腔調的……
“你別看現在穿得簡單,一旦天氣轉涼,舞廳中大家行頭的花樣那可就多了不少。”經理沒事,見鍾小勇乖巧,索性與他攀談起來。
“先說外套,女士們一般外搭風衣、羊毛大衣,待到真正要進入到舞池,褪去外套,春秋季節內裡多著半透明喬其紗白襯衫,泡泡袖,飄逸優雅。”
“到了冬天則是各式羊毛、羊絨衫,”高領、半高領、雞心領,綠色、紅色、米色,爭奇鬥豔,五彩繽紛,“至於下半身,裙子是標配,長裙、短裙、百褶裙、鉛筆裙、一步裙,配上顏色不一的的高跟鞋……”
當然,褲子也沒有被排擠——飄飄然的燈籠褲、包裹得正正好好的緊身九分褲、褲腳管拖到地上的喇叭褲、卡其嗶嘰材料的七分褲都有登場。
要說舞廳是此時上海城市時尚潮流的風向標,沒人願意站出來反對的。
女士們爭奇鬥豔,男士們自然也都是山青水綠。
“西裝、西裝馬甲、西裝褲的三件套,總要有的吧,海螺、開開牌的襯衫,或者更洋氣的親戚從香港帶回來的時髦貨……”老闆繼續教訓這個秦灣來的小子。
領子筆挺,金色、銀色或者是珊瑚質地的袖口從西裝袖裡露出來閃閃發光。
“除此之外,還有一群穿揹帶褲的老克勒,對了,若是穿了揹帶褲還束皮帶,那可就是洋相出大了。一般犯這種低階錯誤的,反倒多是些年輕小夥子,自以為很時髦,結果弄得洋不洋、腔不腔……”
聽了一晚上,經理說得口乾舌燥,“來,我喝一瓶你們的啤酒,實話說,你們的啤酒味道是真的不錯,咦,小阿弟,你到哪裡去?”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鍾小勇笑著轉過頭,“不是這裡不需要啤酒,是需要……有腔調的啤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