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雷西歐明顯還在懷疑自己身上的巫術嫌疑。雖然不知道已經查到了哪一步,只要他留心觀察下去,就遲早會發現什麼。
和阿雷西歐發生衝突,只是時間問題而已,所以要儘早做些準備。
柯林曾設想過,如果自己單獨面對阿雷西歐,手上又有哪些可以倚杖的東西。
卡氏弧菌可以在短時間內大幅增強肉體,如果抑制住瘋狂,似乎還可以進入某種掌握全域性的空無的狀態。前者是燃燒了生命豐饒,後者原理不明。
但是歸根結底,它本來就是阿雷西歐開發的,很可能有什麼反制手段,所以不能太過依靠。
還有那頭穿梭魔,雖然危險,但可以用月桂樹葉驅使。只要提供座標,以自己的人體以太作為它潛入現實的通道,就可以獲得一個接近赤星天的戰力。
但是,駕馭它的手法和咒文,同樣來自阿雷西歐,所以也不能依靠。
稍微一想就會發現,自己身上涉及到超凡,並且能形成戰鬥力的東西,或多或少都與阿雷西歐有關。
不是說它們完全派不上用場,但柯林會更多地考慮其中蘊藏的風險。
至於射擊術,自己又會是喬凡尼的對手嗎?
結果到頭來,能用來對付阿雷西歐的,就只有手中的朱莉歐,和仍在調整中的那幾個遮蘭巫術罷了。
頓時感覺贏的希望有些渺茫。
…………
不知不覺中,那份長長的宣告已經被朱莉歐抄錄過半。
“我知道自己家的那些人都在做些什麼勾當。”朱莉歐說:“但這不代表我就應該接受。”
“一開始確實很害怕,但害怕很快就會麻木……久而久之我就開始習慣那些同類相殘的事,不再覺得哪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後來,是阿雷西歐提醒我,永遠不該去習慣和接受。”
“他說‘只有心懷善意的人才懂得真正的強大’。所以只懂張揚暴力的卡佩羅家族裡,其實盡是懦夫。”
朱莉歐不知不覺放緩了抄錄的速度,出神地說:
“我不知道他那時為什麼要對我說這些話……但它們給我帶來了很大的觸動,聽過之後,我就真的變得不再害怕了。”
“我忽然發現看似可怕的爸爸,還有那些面目殘忍的叔叔們,其實都只是蜷縮在一個虛張聲勢的外殼下的弱者。因為害怕他們才會求助於暴力,而越是濫用暴力,他們內心的懦弱也就暴露得越徹底。”
“現在想來,那時的我只是想尋找一個能讓自己安心的說法……因為我想要的,只是叛逆和逃離這些讓我厭惡的東西。只要有誰能肯定地告訴我爸爸他們是錯的,他們的暴行絕不是什麼合理的‘弱肉強食’,那麼無論什麼樣的答案,我都會接受……”
“從那以後我可以心安理得地拒絕一切,一切與卡佩羅有關的骯髒宿命。我絕不聽他們的任何辯解和教誨。他們開始說我是‘廢物’的時候,我甚至還會欣喜,因為我發現自己身懷另一種使命——這個醜陋又最卑怯的集團已經傳承了五代,所以現在,它就應該斷送在我的手中了。”
朱莉歐低垂著臉,語調平靜。手上的作業並未停止,說話間她又抄完了一頁宣告。宣告雖長,但內容只是在用不同形式句子,一遍又一遍重複著同一個意思:索要繼承權。
朱莉歐將斷送家族視為一種使命,現在卻被迫寫下這份宣告。
即使本人想要終止又怎麼樣?或者卡佩羅家族消亡,甚至連五隻手都被剿滅了,罪惡和暴力也隨時可以換一個寄生物件,以新的面目存在下去。
柯林發覺她確實是個敏感而又自我的人,這樣的人最容易被那些看似美好卻又虛假的敘事所吸引,試圖為這毫無意義的世界,尋找一種善意的解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