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林坐在餐桌旁,凝望著伯父身側的那盞燈,它正放射著鮮紅妖冶的光芒。
這些光線的源頭被稱為紅石,是“以太”衰退為物質時凝析的結晶,會在蒸發時放射出光芒。
以太無法被任何感官察覺,卻又無處不在。靈素正是在以太中傳導。
紅石多少還殘留著以太的特性,可以作為導體使用——從虛界引導那些靈素進入現實。
在柯林工作的報房裡,那些紅字儀上的鮮紅晶體本質上也是紅石,只不過一般塊體的品位沒那麼高,所以無法捕捉到足夠精確的共振。
紅石價格每盎司價格在二十五奧裡上下,接近於黃金的一半。除此之外,紅石被作為戰略物資嚴格管控,一般情況下極難入手。
一塊紅石作為介質可以使用很久,同時也會因為自然蒸發而失去活性。
只為照明而蒸發紅石,是聞所未聞的舉動。
伯父名為克雷吉·達洛佐,曾因虛界生物學方面的成就而被埃德蒙德大公授勳,聖一神學院當今世代的英雄。
但在那之後不久,他就患上了一種詭異的眼疾。其雙眼唯一能接受的光線,就是紅石蒸發時散發的毫光。
伯父端著餐盤走了過來,把柯林的那份擺在他的眼前。
淋了糖汁的硬麵包,煎過的木薯和甘荀。伯父的食物無非都是硬麵包和根莖之類,只因為易於儲存。
柯林沉默地吃起來。廚房裡一時只剩餐具碰撞的響聲。
半響之後,克雷吉開口問:“你又去做那些事了?”
柯林默然。事實上七年前,正是因為柯林因為一些事情在警局裡被備案,克雷吉才能得已找到這個異國出生,又在幼年流亡施塔德街頭的親人。
“我不在乎又有誰被殺,也不會在道德上譴責你。”克雷吉說:
“只是害怕哪天你會傷害到自己。”
自從被接到這個家的第一刻起,克雷吉似乎一直嘗試教給柯林一件在他眼中顯而易見的事:
暴力永遠是一種代價高於收益的行動。
除非能只用紙和筆就完成它,制定規則,差遣別人去做。
如果柯林只是一個衝在最前面的人,最好就不要碰那些事。
克雷吉無法繼續工作,每個月卻要消耗四盎司的紅石,不算黑市價也要一百奧裡,這些年來已經把自己的積蓄耗空。
如果柯林只在報房工作,那麼每天的收入不過二奧裡左右,不足以彌補克雷吉的花銷。
克雷吉大概也懷有愧疚。自從需要接濟之後,他對侄子從事法外活動的譴責就越來越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懊悔,以及對自己的研究更瘋狂的專注。
他總是說:等我拿出這個階段的成果之後,他們就會明白我沒有錯……我的津貼會恢復,那時你就可以過上正常的生活了。
對此,柯林並不抱有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