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卿卿驕傲地昂起頭,笑道:“那是自然,先生果然好眼光!”
老先生看了葉卿卿一眼,繼續道:“若是這位小哥肯在練字上多下些功夫,那便更好了。老朽這裡有一本前朝大家的字帖,老朽可贈與小哥,只要小哥勤加練習,相信只需半年,小哥的字定然有所進益,只需一年便會有所小成,若能再堅持三年五載,小哥的字定能寫出自己的風格!”
教書先生大多有愛才之心,那白鬚白髮的老先生用滿是希望的眼神看著她,她便覺得有些心慌,隨之眉心一跳,她趕緊搖了搖頭,她在學堂裡也沒少叫夫子留下來抄書,為的就是練好她這手鬼畫符。
葉卿卿尷尬一笑道:“多謝先生好意,我志不在舞文弄墨,倒也不必如此麻煩了。”
觀那老先生意猶未盡,又要開始說教,滿臉失落,似要開始滔滔不絕。
葉卿卿連連擺手,小時候抄書留下了陰影,她最怕的便是夫子盯著她那手字,讓她抄書,在她看來,大多數教書先生都頗為執拗,一篇文章無論好壞,便先看那字好不好,字不好,文章再好,先生也不會滿意。
葉卿卿害怕盛情難卻之下,那老先生便要將那本字帖硬塞給她,說不定還要定期檢查,她笑著看向一旁目瞪口呆的張松,趕緊轉移話題,道:“張教頭,您覺得我可否勝任軍師一職呢?”
張松雖說脾氣不好,但心思不壞,也並非故意對葉卿卿處處刁難,實則是因為葉卿卿年紀輕,怕她在軍營裡吃苦頭,方才聽那老先生一誇,就好像憑空從天上掉下來了眶世珍寶,他人也機靈,且雖他目不識丁,但他最佩服那些滿肚子學問的拽文弄墨的文人墨客。
他頓時覺得不能因為人家年紀小,就小看了她,老先生說好,那肯定也差不了。他想起葉將軍時常訓導他們莫欺少年窮,莫要以貌取人,為了不錯過從天上掉下來的大才,他將這封信交給身旁的一個小兵,吩咐道:“你去將這封信交給劉參將,此人是去是留,請他定奪。”
小兵拿著信,騎馬飛馳去了軍營。
劉參將看過了那封自薦信,立刻叫張松將葉卿卿帶到了軍營中。
劉參將見到寫這封信的是一個約摸十六歲,身形瘦弱的年輕人時,臉上寫滿了驚訝,顯然有些難以置通道地問道:“這封信真是你寫的?”
葉卿卿點了點頭,拱手道:“是!”
劉參將約摸三十多歲,一臉的正氣凜然,濃眉大眼,看著倒不像是常年混在戰場的將領,他面若敷粉,唇若塗朱,若不是那一身銀色鎧甲,顯得英姿颯爽,看上去倒像個年輕的舉子。
劉參將打量著葉卿卿的同時,見她也在不動聲色的打量著自己,不覺面露欣賞之色,面前的少年,雖看起不及弱冠之年,卻顯得儒雅知禮,清秀的臉上帶著一道傷疤,那雙琥珀色的眼眸若明珠般耀眼,一身粗布厚冬衣難掩周身的氣度和光芒。
劉參將露出欣賞的目光,點了點頭,笑道:“這位小哥請坐!請用茶!”
軍營裡的茶不似高門顯貴那般講究,用的也是極為普通的灰色蓋碗,軍營裡也都是糙漢子,更不必說如同京都貴女那般講究,花費大量的時間煮茶,故葉卿卿眼前的這碗茶是又苦又澀,黃黃的茶水中飄著一大片茶葉,也不知道是什麼品種,她抿了一口便放下了,連舌尖都帶著苦澀的味道。
劉參將見她那若水蔥般的手指,生的好似養在深閨大院女子的手那般好看,只是指腹上帶著一層薄繭,他眼神中帶著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又問道:“你讀過兵書?”
葉卿卿點頭答道:“略讀了一些。”
那些《女則》、《女訓》她一個字都沒讀過,倒是那些《孫子兵法》、《行兵三十策》,《兵書十二卷》她都翻了個遍。
劉參拿出了那封信,笑道:“你在信上說若是要將北朝大軍趕出南朝疆土,需派兵突襲,斷其糧草,定會讓其不戰自退,對嗎?”
葉卿卿微微彎了眼眸,再捧著茶碗抿了一小口,仍是方才那般苦澀的滋味,只不過再次嘗過之後,便覺這茶雖苦,卻格外提神醒腦,在夜間站崗放哨的將士們,守衛邊境的漫漫長夜裡,正是需要這樣濃濃的苦味來保持清醒。
葉卿卿放下茶碗,笑道:“是我魯莽了,按兵書所言,在這冰天雪地,天寒地凍的季節,阻斷敵方糧草的通行,便可讓其退兵,但對於我朝與北朝現在的局勢而言,此法卻行不通。”
“哦?怎麼說?”
葉卿卿洋洋灑灑的長篇大論只是為了讓看的人覺得自己熟讀了兵書,能勝任均軍師一職,可直到方才她看到了軍營中的狀況後,才知斷敵方糧草根本就不足以讓北朝退軍。
等待南朝將士們的將是一場苦戰。
父親久經沙場,統帥數十萬將士,多年征戰的經驗,自然也想到這一點,她抿了抿唇,不緊不慢道:“北朝已經佔據了許州城和周邊五座城池,只要北朝大軍不撤軍,那些城中的糧草和輜重便會源源不斷地送到被北朝軍營中,最重要的是我軍接連戰敗,死傷無數,營中多是傷兵和老弱,而云州城不比許州城,這裡時常發生戰亂,城牆損毀嚴重,論條件根本就比不上許州。”
葉卿卿輕嘆一聲,父親果然英明,若是朝廷的援兵未到,那北朝大軍攻破雲州城,也就是在這幾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