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兒聽到這裡,身子再次抖了抖,艱難得點了點頭。
“可曾記得那花是何花?”
珠兒搖了搖頭,垂目道。
“奴婢不知那硃色花是何花,只依稀記得花有七瓣,狀似美人蕉,帶有異香。”
泠胭聽到此,神色如常,眉眼淡淡:“看來確是七星赤練。”
“七星赤練?”公孫太醫聽到這四個字時彷彿有些難以相信,年邁的臉上竟是懼然。
“此花稀有豔極,雖說根莖略帶毒性,縱使沾染到也不過出些紅疹罷了,萬不可能使得公主殿下病重至此,除非……”像是想到了什麼,公孫太醫驚懼得瞳孔驀的收緊。
“除非同時遇到天山玉簪的花液和新羅石竹的葉子。後兩者本身無毒,但倘若三者混於一起,那便是致命劇毒。”泠胭接著公孫太醫的話語繼續說了下去。
“泠胭方才查過公主殿下的指甲,公主殿下的指甲裡嵌有細微新羅石竹的細綠粉末,這不為奇,許是公主殿下之前侍弄花草之時沾染到的;但之後泠胭在檢查公主殿下的頭部時,卻意外的在公主髮間聞到了一股若有似無的玉簪花香,公主的髮梳泠胭之前檢查過,上頭除了常見的茉莉薰香之外,倒是查不出任何異常。既然花香不是自發梳而來,那唯有來自梳髮之人了。”泠胭說到這裡,目光再次落在那些跪著的宮人身上。
“珠兒,你且想想,今兒個你打碎玉簪花之時,有哪幾個人幫你一同收拾過?”
原本嚇得伏在地上的宮女,聽到泠胭這麼一問,倒是抬首細細回憶起來。
“榕兒,夏荷,筱芙,還有碧晴姐姐。”
被突然點到的幾個人顯然都有幾絲驚惶,只見她們面面相覷,臉色齊刷刷慘白得厲害,照此番情境,她們又怎會不知接下去等待她們的命運是什麼。身在後宮,見慣了爾虞我詐,她們深深明白,倘使今日在她們中間揪不出一個兇手,恐怕她們幾個都會被一併處死。
“誰今日侍候過公主殿下束髮?”泠胭倒也絲毫不含糊,目光淡淡得掃過這四個被珠兒點到的女子。
“奴婢侍候過。”這時,一個身著綠衣宮裝的女子輕啟朱唇。
眾人順著聲音的來源一併望去,卻是擷芳殿大宮女碧晴。
“大膽碧晴!枉哀家素日如此看重於你,卻不想你竟是這般歹毒心腸!事已至此,你認不認罪?”
碧晴低垂著雙眸,倒是讓人看不清她彼時臉上究竟是何神態,未過許久,像是下了決心,只見她長跪不起,俯首道。
“碧晴認罪,公主殿下身上之毒確是碧晴所投。”
在場之人雖已隱隱猜到兇手便是碧晴,但沒想到投毒之人竟這麼輕易招了,顯然大家還是有些許意外。
“碧晴本不想致公主殿下於死地,只是香香是我在這世間唯一的親人,公主卻殺死了她……”
跪著的宮人們愣住,要不是碧晴這時候突然提起,他們早已忘了早前擷芳殿有一名叫香香的宮女。要說這個宮女,那還算是個性子坦率可愛之人,只是有一次無意之間衝撞了他們的公主殿下,故而後來才被罰拖出去打了五十大板。若說平日裡也就算了,偏那日是飛雪寒冷的臘冬,這不捱了五十大板之後,愣是沒熬過春日便去了。
“來人!”太后見兇手已被查出,給殿內的侍衛使了個眼色,示意將碧晴拖將出去。
“慢著!”
“慢著!”
泠胭驚了驚,看了眼和她幾乎同時出聲制止的乞伏司繁一眼。與此同時,一直靜靜觀看事情經過的顏落怡也不禁被這兩人的一聲“慢著”弄得略有些緊張起來。不知為何,她的直覺告訴她,也許真相沒有那麼簡單!
果不其然,就在顏落怡猜度那會兒,空氣中再次傳來熟悉的冷淡女聲。
“太后,碧晴不是真正的兇手。”泠胭娟秀的臉龐沉靜淡涼,恍若輕風,但她說出的話語無疑像那平地之雷,再次在內殿引起了不小的騷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