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衡沂此去,便徑直穿過了御花園,秋季的御花園,還是很有看頭的,光是菊花便有八十多種,各種顏色深深淺淺的菊花按照色系排列整齊,即便是在大雨中,也仍舊沒有被雨滴打折,而是挺立在花圃裡。
慕容衡沂特地繞過了菊花,沒有踩到一片花瓣。
這些花,平時沒有人觀賞,也難為御花園中的小太監將它們悉心照料的這麼好了。
他思緒猛地飄遠,看向眼前的菊花的目光忽地充滿了嫌棄的情緒,慕容衡沂“嘖嘖”嘆了兩聲,在心中感嘆,這些花兒被工匠照料,卻還是沒有自己家喬糖糖這山野間開出的花那麼明豔。
然而下一刻,他想到喬糖糖如今離家出走,尚未歸來,便重新恢復了滿面愁容,哀聲嘆了口氣,便大踏步朝東面走。
因著雨下地很大,此時御花園已經被淹了一半,那坑坑窪窪的鵝卵石被雨水洗過一遍,映照著潤澤的光芒,走上去有點滑。
饒是慕容衡沂這種習武之人,下盤已經能算是很穩定了,也還是得放慢腳步。
先前他走得快,耳邊呼嘯而過的,俱是呼呼的風聲,而且這陣子雨水已經小了很多,沒有先前那種雨水往身上招呼的那種生疼的感覺了,他耳邊清淨了許多,誰知外界的風雨聲小下來之後,他竟聽到了一陣調情的聲音,像是十分開心、一本饜足的樣子。
慕容衡沂頓時心生疑竇。
莫非是後宮中的宮女和太監,趁著風雨大,後宮又無人,將對食的風氣又發展起來了?
先帝慕容默十分不贊成後宮中的對食之風,因此嚴令禁止,違者處以絞刑,慕容衡沂的奶孃便是這樣被處死的。因此慕容衡沂絕不主張草菅人命,今日也是一樣,聽到那陣嬉笑之聲,慕容衡沂的第一反應就是——
裝死,不要讓那兩個人發現自己已經發現了他們!
誰知,慕容衡沂自認是一個體恤下情的皇帝,但下面的人卻總是想跟他對著幹。
慕容衡沂前腳才彎下身子、躡手躡腳的抄小路準備離開此處,後腳就被背後的一道男子聲線給喊住:“皇上,您怎麼在這兒?”
因為水汽氤氳、風聲很大的緣故,慕容衡沂沒聽清這是誰的聲音,但有一點他十分確定。
那便是,這道聲音,充滿陽剛之氣,完全不可能屬於一個太監!
慕容衡沂心中一驚。
這個與太監對食的人,單看背影,便能認出自己,而且絲毫不害怕自己,莫非是哪家貴族的公子?
他心中便先行敲起了警鈴,已經開始思考若是真的,那自己該如何勸說這位公子家裡的大人有情人終成眷屬的道理了。
他在風雨交加中回頭,這麼一看,便大跌眼鏡,無語片刻,然後道:“……七弟?”
原來方才執手賞花的,正是慕容煜與令檀琴二人。如今的慕容煜已是秦王,就駐守在京城,是幾個皇子之中唯一被留在京城內的。
秦王府尚未修建完成,而先前慕容煜住的是他母妃的宮殿,如今也已經人走鏤空,因此慕容煜現在便就近住在了太醫院中,有慕容衡沂的口諭,那些迂腐的太醫也不敢說些什麼。
慕容衡沂深深的感覺自己被耍了,他面色不虞,但一想到他馬上要擺脫慕容煜和令檀琴的事情,他便支地戰略性的壓下自己的火氣,儘量讓語氣平靜下來。
慕容煜倒是很自在,雖然被自己的皇兄抓到藏在御花園中與師兄談情說愛,不過他向來大方,因此也不覺扭捏。
224 竟敢在孤寡老人面前秀恩愛
天色已經比先前亮堂上許多,烏雲漸漸推散開來,露出玫瑰金般光輝的陽光,籠罩在慕容煜和令檀琴身上,叫那兩人覺得身上暖烘烘的,慕容煜手上原本拿著一把油紙傘,如今見太陽出來,天空重又放晴,便收起傘,喚令檀琴:“抬頭,看到那雨過天青沒?”
雨過天青,乃是一種釉色,是一種雨過天晴,陽光的金輝與青天白雲交映處,最美的一截的色彩。唯有晌午時分的大雨過後,才有可能顯現出來,故此彌足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