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你的人嗎?”
巴里看了看渾水摸魚進入城區的人們,臉上露出了驚異的表情,他的目光迅速轉向了納爾遜,發出了疑問。
可納爾遜的臉上也同樣帶著疑問,他只是讓浮游帶著穆迪去找企鵝接應自己,並沒有給什麼人下達參戰的指令,甚至從未給人分享過他準備在柏林挑起戰火的計劃, 更何況,他壓根不認識那些人。
這群出現在周邊小巷中的人們邁著沉重的步伐,一點點兒地靠近著被戰鬥籠罩的街區,他們穿著遮掩面目的長袍,只有背上繡著的金色太陽圖案可以用來分辨敵我,沒有人知道他們的目的, 也沒有人能看穿他們的建制, 他們就像幽靈一樣, 哪怕已經無比靠近戰場,都沒有人察覺到他們的到來。
納爾遜的目光牢牢地鎖定在太陽模樣的紋飾上,眼睛漸漸眯了起來,搖了搖頭,說道:“不是。”
“難道是衝復活石來的嗎?”巴里走向兩人身後的大鐘,表情精彩,“這下更有意思了。”
那些靠近戰場的神秘人的腳步讓巴里想起了河邊的縴夫,他們用消瘦的肩背拖動繩索,讓收起風帆的大船得以順利航行,而他們的步伐,倘若在拖動什麼更加沉重的東西。
在一道道輕微的喘息聲中,巴里的視線暗了下來,陰影緩緩地灑在了他的臉上,他抬起頭,在城郊遙遠的山頭上,一片醞釀著閃電的積雨雲正帶著厚重的氣魄碾壓而來, 在碾過天空中飄蕩的殘雲時, 已經有雷霆閃電在呼嘯, 他看著這群人蹣跚的步伐, 目光變得凝重起來,他們彷彿真的是縴夫——只是拖著的不是什麼遊船,而是一片沉重的烏雲。
“你還愣著幹什麼呢?”納爾遜轉過身問道,“他們幹他們的,我們幹我們的。”
巴里應了一聲,魔杖尖閃爍風雷,狠狠地撞在了這座在戰火的洗禮下依舊完好如初的大鐘上。
“按照妖精的規矩,寶物歸屬於製造它們的人,”納爾遜的聲音從鐘樓頂部的大鐘傳遍整座城市,他的聲音蓋過了呼喊聲與魔咒,反倒顯得這場戰鬥更像是為他伴奏的鼓點,“但眾所周知,普魯士沒有規矩。”
“你是什麼臭鳥?”納爾遜狂妄的行徑與莫名其妙的宣言引起了教堂下巫師的不爽,黑巫師們最看不上這種自以為高高在上的人,有人舉起魔杖指著納爾遜的臉,卻在下一刻被同在街上的敵人擊倒,擊倒他的巫師一邊給對手補刀, 一邊抬起頭幫他說出了遺言,“伊戈爾·卡卡洛夫!”
納爾遜完成了一項博金·博克都覺得歎為觀止的成就, 在來到柏林的短短一天時間裡, 他讓伊戈爾·卡卡洛夫這個名字變得人盡皆知。
“你想幹什麼?”
“我喜歡混亂,同時,我不喜歡博金·博克,我想要這個名字從世界上消失,所以我讓他成為了這場遊戲的第一名參與者。”
這種大話引起了絕大多數人的不滿,密集的魔咒向著殘破的教堂頂攢射而來,但更加強勁的黑色魔力瞬間吞沒了這次幾乎沒有人能夠抵禦的攻擊,巴里哼哧哼哧地扶著大鐘喘氣,這是他答應納爾遜的事,“我感覺我虧了。”
“我喜歡當發起者,不喜歡當參與者,”納爾遜揮了揮手,身後的硝煙散開,“你們會為被玩弄而氣惱嗎?勝利者也許會得到像我一樣發起遊戲的權力。”
“這是一個機會,你們這些卑鄙的、無恥的、齷齪的渣滓們,你們習慣了匍匐在強者的腳下,但我很清楚,你們沒有一分一秒是安分的,當然,沒有人是甘於現狀的。”
“這是一個一步登天的機會,渣滓們,無論博金·博克從我這裡取得了什麼,得到它的人都將擁有你們難以想象的力量,在故鄉,你們利用黑魔法的力量作威作福,但這種力量是虛妄的,你們瞧瞧,像落水狗一樣被驅趕到這裡的是誰?”
“我理解你們的不滿與怨恨,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事情是公平的,所以你們選擇了更加便利的方式來取得力量,”
漸漸的,攻向納爾遜的魔咒少了下來,不單是因為只要分心就會被周圍的人襲擊,而是因為他的聲音具有一種蠱惑人心的魔力,巴里甚至在恍惚間看到了一個熟悉的白髮身影和納爾遜漸漸重合,在人群的同化下,越來越多的人認可了他的規則,一面向著博金·博克固守的建築衝擊,一面掃清著周圍的競爭者,而博金·博克龜縮的大樓只能緊閉著,連自證清白都做不到。
他也明白,在這種氛圍下,沒有人會相信他的清白,哪怕納爾遜的說法充滿漏洞,但已經沒有人能冷靜地思考了,他果斷放棄了自證清白,一邊安排人加固防禦,一邊咬著牙從窗戶裡看向對面的納爾遜,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那雙漆黑的眸子讓他的心頭一顫,猛地把頭縮了回去。
“力量也分強弱,你們瞧瞧,這孱弱的魔咒對我而言幾乎就是隔靴搔癢,”納爾遜笑了笑,挪開視線,“你們都認可,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東西就是力量,在面對這樣的機會時,你們能不動心嗎?”
聽到聲音的人只覺得有一名魅惑的妖婦趴在耳邊低語,勾動起他們心中的慾念,心火膨脹著吞噬理智,魔咒的光芒更加璀璨了。
“這是一場淘汰賽,沒有裁判,沒有觀眾,沒有講規矩的對手,”納爾遜的聲音響徹整座城市,背後的大鐘上,一道不堪重負的裂紋正在緩緩擴散,“如果你們怕了,就離開吧,永遠不要再回來,去你們家鄉的監獄裡改過自新,不要告訴別人你們在這裡待過。”
沒有人理他的這句話。
“我見過這段,和德國那些麻瓜一樣,欲使人滅亡,先令其瘋狂,”巴里感嘆一聲,“但我以為你會給他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納爾遜。”
“我沒有這個資格,在來到這裡以前,他們已經面臨過無數的機會。”大鐘在納爾遜的身後徹底裂成兩半,重重地砸在地上,“更何況,我剛剛已經給過了。”
巴里看著街上駐足的人們,沒有一個人離開,他們甚至連停頓片刻都做不到,在納爾遜的話語結束的瞬間,就再次廝殺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