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來是事業單位的一個領導,居然淪落到如此地步。
那個年輕的女孩,本來迷戀父親翩翩的風度,以及他的社會地位。等到他在社會上頻頻碰壁,生活陷入窘境的時候,很快便受不了了。
結婚只一年多,她便拋下了剛生仨月的兒子,跟一個開發廊的小夥子跑了。
父親帶著孩子,又當爹又當媽,就這樣在社會上漂著。
無論多艱難,他都沒忘記給女兒攢嫁妝。
他每天都在後悔,自己不該鬼迷心竅,被所謂的‘真愛’衝昏了頭腦,拋棄了結發的妻子和心愛的女兒。
年輕的女孩,就像一團烈火。確實能點燃中年男子沉寂已久的激情,但激情退卻之後,生活的真相依然沒有變。
貧賤夫妻百事哀,僅此而已。
他無時無刻不在牽掛妻子和女兒,卻沒有勇氣站在她們面前。他覺得自己不配得到她們的原諒。
這本日記裡,記載了父親的心路歷程。也透露了他後半生的生活。
張睿知總算明白,父親的眉宇間為什麼那麼愁苦。
這二十多年來,他等於是活在地獄中啊。
“老岳父的文采可以啊。”葉修也跟著看了日記的內容。
“我爸以前是個大才子。”張睿知抹了抹眼角的淚珠。
“我不能代替你們原諒他,但可以為他說句話,我覺得,他年輕的時候做錯了事,傷害了你們,這是板上釘釘的。但是,他也為此付出了慘痛的代價,用二十多年的孤苦去懲罰自己,他可恨,但也可憐。如果彼此還有愛,不如放下過去,否則心裡面始終有一根刺,終其一生,也不會真正快樂。”
“我……早就不恨他了。”張睿知柔聲道:“尤其是看到這篇日記,知道他其實一直深愛著我,就更加不恨了。”
“我想,你可以把這篇日記和這些錢,拿給阿姨看看。”葉修鼓勵張睿知。
張睿知也贊同這樣的做法。
當黎宛華聽張睿知說了父親來訪的事情,神情非常平靜。她看了看帆布包裡的鈔票,然後翻開那篇日記,從頭至尾,仔細看了一遍。
“媽媽,你會怎麼對待爸爸?”張睿知小心翼翼地望著母親。
“你覺得我應該怎麼辦?”黎宛華淡然問道。
“我不知道。葉修說得對,我沒有資格代替您原諒他。你無論怎麼做,我都支援。”
“你還恨他嗎?”黎宛華問道。
“不恨了,其實成年以後,我就不恨他了。也許,是因為不需要了吧。”
“我也是,”黎宛華平靜地說道:“一開始是恨的,但當你考上大學之後,這種恨意就煙消雲散了,原因應該和你一樣。不需要了,也就不恨了。”
“那我們以後……”
“我和他離了婚,就沒有半點關係了。但你和他卻是骨肉至親,無論到什麼時候,他都是你的父親,這是改變不了的。所以,你可以和他正常來往,媽媽不會怪你的。”
“謝謝你,媽媽。”張睿知抱住了母親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