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朝中對此大肆吹捧,那些文人也說他的事蹟,說是他打得周軍不敢深入,不敢南望蜀中,陛下很高興,加他為歷左右衛聖步軍都指揮使。
到廣政末年,他的愛子趙文亮娶公主,加武定軍(治今陝西洋縣)節度使、山南武定緣邊諸寨都指揮副使。
其實趙崇韜心裡清楚,他當初的那場勝利根本是因為周軍不想打了,沒有南下的意圖,他們佔了馬嶺寨就沒再想往南打,更別他打退周軍了。
次年周軍轉頭大舉進攻淮南也證實他的想法,周軍就是想把他們堵在秦嶺的大山裡,進不了關中,好騰出手去打淮南。
他心裡其實十分佩服也羨慕周朝的深謀遠慮和君臣執行能力,他們打秦嶺,其實想的是要收拾淮南以圖江南。
那種大氣魄,做大事的遠大謀略和決心,正是他們缺乏的。
朝中還在把一點無關緊要的小勝吹得天大,說他打退周軍,卻不敢說史從雲讓他們折損多少,周軍為何打到馬嶺寨就主動撤軍,想想人家為什麼要打他們,潛藏背後更加遠大的宏圖。
嘴上說得厲害,實際沒有做一點,安逸享樂之風盛行,這才是他最擔心的地方。
到了現在,當年一個小小和尚,就因為侍奉陛下做的好,居然做了北路大軍統帥,讓他們這些打過仗的將領放而為監軍......
趙崇韜對這場戰爭有著深深的擔憂。
抬眼望去,北面漫天嶺鬱鬱蔥蔥,看不見邊,時不時能見到他們的旗幟,西面嘉陵江波光粼粼,三江交匯的城外平坦河谷平地上,還駐紮著他們的大軍,利州地處要衝,卡著兩處渡口,要南下就必須打通這座重鎮。
此時周軍已經到了北面十里外,不少士兵都顯得憂心忡忡。
他一面巡視城防,一面安撫將士。
過了一會兒,過了一會兒他見到主帥王昭遠的幕僚過來,隨意拱拱手,“大帥有事吩咐?”
“大帥擬寫一封戰報,想請監軍使過目,如果沒有問題勞煩監軍使簽押,發回成都。”
趙崇韜接過來看了一會兒,微微皺眉:“韓保正沒有這麼不堪吧,雖然他確實不是周軍對手,但確實接連與周軍交戰,沒有畏戰潰逃。”
周軍強悍,韓保正接連戰敗,卻一直收聚殘兵力戰被擒,沒有投降,沒有逃跑,這已經超過很多他見過的將領了。
戰場勝負並非一個人或者幾個人能決定的,如果多數蜀軍不是身經百戰的周軍對手,韓保正再厲害也沒用。
就算他不厲害,也是盡職盡責,戰到最後被擒,是條漢子。
何至於像王昭遠戰報中寫的這麼不堪,如果韓保正那麼不堪,他們他們這些停在前線重鎮三百里外,不敢北進的主力和主帥算什麼?
這些話趙崇韜不敢說,不過他還是表達自己意見:“這樣不妥,這場戰敗不全是韓保正的責任。”
那幕僚看他一眼,哼一聲道:“趙監軍,你可好好想想,接連大敗,損兵上萬,丟失興州、西縣、三泉;興元府也不保,這樣的重責誰來擔當?
趙監軍,這件事難不成你向成都負責?這大事你擔得起嗎!
既然韓保正都被周軍擒了,他又沒法去成都說話,都往他頭上推才是聰明人的選擇。”
趙崇韜聽了臉色漲紅,憋著說不出話。
“監軍使,為自己想是一方面,這也是大的意思,你可要慎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