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之城的天空常年無雲,赤日高懸,在大樓外投下的影子只有一線。封塵一步踏入驕陽之下,耳聽著吱呀一聲,背後的木門被兩個守衛關上
龍語者拖著臃腫的布袋邁下臺階,袋中的武器甲冑和“飛人”的部件碰撞出嘩啦的聲響。年輕人在小徑旁站定,視野的角落裡依稀現出幾個人影,他的目光穿過建築外裝飾用的柵廊,小獵團眾人已經在那裡等候多時了。二星獵人們裝束齊備,其中一半還帶著沙海中的風塵,似乎才從獵場中歸來不久。
暗影獵人強打起精神,快行幾步,待到人影清晰起來,才朝著遠處的同伴們擺擺手:“大家……好久不見。”
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貓貓抖了抖身上的黃沙,冷眼趴在小團長的肩頭。小洋和熊不二叉著雙手,審視著面前久別的同伴。晴兒和小梅可的目光中更多的是陌生,餘下眾人也是一言不發地肅立當場。
“嘿!”封塵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我不過是在工會總部待了些時日,又不是從地獄裡回來,沒有必要都是一副這樣的表情吧?”見眾人仍然不為所動,他尷尬地放下手中的布囊,攤手道:“好吧,我可以解釋……”
不等龍語者繼續說些什麼,但聽一聲俏皮的唿哨,他便被一眾同伴團團圍住。獵人向後踉蹌了兩步,小洋的拳頭卻搶先“咚”地一聲捶在了他的肩頭,緊接著不由分說地給了他一個重重的熊抱。
“下次再自作主張地搞出那樣的事件,這一拳就要招呼在臉上了。”雙刀手貼著封塵的耳畔,咬著牙說道,他又狠狠地拍了兩下同伴的背脊,“我們都很擔心你。”
“唔——”暗影獵人木然地支吾了一聲。小洋還想說些什麼,卻被賈曉強行拉到一旁。重劍獵人抓住封塵的雙臂,淺笑著說:“這可不公平,他們在遺蹟獵場上還有機會見到你一次,我可是連那次行動都沒有趕上。”
“塔頂的時候嗎?”封塵摸摸鼻子,“說實話,那個時候連我也嚇了一跳,當時的戰鬥那麼危險,我寧願你們誰都沒有趕去過。”
“某些人的決定,我們也攔不住……”二星獵人將身體靠近歸來的同伴,雙眼隱隱瞥向旁側的秦水謠,朝龍語者耳語道:“你不會想知道,你被帶上那架飛艇的訊息傳回營地的一刻,團長她變成了什麼樣子。你欠她一份道歉——道歉甚至都遠遠不夠。”
眾人的寒暄中帶著埋怨和擔憂,將重逢的喜悅都沖淡了不少。封塵一邊應和著,一邊緩步穿過人群,終於停在隊尾的秦水謠身前。貓貓一骨碌從主人身上跳下,幾步退到遠處,龍語者的面前只剩下了還未卸甲的小團長。女孩的獵裝上帶著一股淡淡的血腥氣,見暗影獵人靠近,她不自覺地向後避了避,但身後已經無處可藏了。她只好侷促地背過手去,低頭望著面前之人的足履。
“我——”暗影獵人張了張嘴,小團長的瞳孔一縮,搶先抓起了他一邊的胳膊。亞麻色的夏袍穿在封塵身上略顯寬大,被秦水謠將袖口翻起,露出蒼白的手腕質問道:“這是什麼?”
“噢……沒什麼。”年輕獵人掙脫女孩的雙手,用長袖掩飾過腕背處的幾道血痕,“被採了些用作研究的樣本而已。你沒見過那些書士,每天盯著我的眼神就像掠食者看著獵物一樣,我至少要給他們些甜頭才行。”話一出口,他才注意到隊伍旁側的陸盈盈,不禁尷尬一笑,擺手道:“我……我沒有別的意思。”
“沒關係。”女書士聳聳肩。工會的書士隊伍裡,不乏有醉心研究而無視其它的怪人。倒不如說,這些傢伙的存在,正是女孩不願意做怪物書士的原因之一。
“見鬼,這些日子裡他們都讓你做了什麼?”秦水謠憂心地抬起頭來,視線中同伴的面色在日照下顯出一片慘白。
“除了詢問和撰寫報告,就是測試龍腔了。”年輕人回憶道,“命令幾頭低階怪物,隔著牆壁傳遞訊息什麼的,都是些早在大沼澤的時候就做過的訓練。”
“你怎麼會變成這副模樣?他們不會是折磨你了吧?”小團長不依不饒地問道。她的眼圈一紅,捧起封塵的面頰細細察看著,面前的龍語者頭髮凌亂,眼眶浮腫,像是幾天幾夜都沒閤眼過一樣。
“沒有人勉強過我,只是沒睡好罷了。”龍語者握住女孩的胳膊,使勁眨了一下眼睛,試圖隱去眼白上的血絲:“安菲教官應該轉告過大家,我沒有被羈押在騎士團的大牢,看管我的也並非那些騎士。這一次耽擱這麼久,是因為有大量的情報需要和工會共享,學者們也需要時間來研究我的龍腔——我不是小獵團中第一個在工會總部滯留的人了,他們的工作效率確實低了些,但至少沒有什麼危險。”
“所以,這一次前輩算是無罪了嗎?”小晴兒歪過頭,眨巴著眼睛問道,“從今往後,就不會懸在工會的通緝名單上了吧?”
“算是吧。”封塵模稜兩可地回答道。察覺到同伴們都在看著自己,小團長的臉一紅,將手臂從封塵的手中抽了回去,清了清嗓子道:“前面就是工會大樓,這裡可不是說話的地方。”
“沒錯,”熊不二重重地點頭道,“還是先回營地吧。團長她們剛下飛艇,委託都沒來得及交付就趕來了這裡,大家都還沒吃過東西呢。”
…………
“我的通緝令是金羽城釋出的。”迎面走來一群說笑著的平民,封塵習慣性地將長袍的兜帽罩上,帽簷拉到眉毛之下,才安心說道,“簡而言之,過往由莫林經手過的所有通緝令都要重新審查。鑑於工會現在的狀況,對於我的審查恐怕要無限期拖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