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隨從獵人略一低頭,告了聲罪,一左一右地架起小書士的胳膊,緩緩地將女孩帶進船艙裡。
“那傢伙冷靜的有點過頭了,”聶小洋道,“從始至終,他都沒有多看陸姑娘一眼,哪怕是注意到了女兒身上的傷和慘白得不正常的臉色也一樣。就像那天堵在我們營房門外的是另一個人,和他沒有任何關係似的。”
“這種行為,等你們做了人父或許才能稍能理解。”貓貓換了個姿勢,“不過重點還在那之後,陸書士來甲板上,其實並不只是為了接回陸盈盈,他是來找我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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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份清單,你們解釋一下。”陸文用鼻孔看著還在流血的少年們道,他環視了一番見習生胸口的徽章,將目光放在秦水謠的身上。或許是女孩比較容易溝通,抑或僅僅是因為彼時的她是少年們中等階最高的存在。
“這是……我們帶回的素材清單?”秦姑娘掃了幾眼,交還給對方,“有什麼問題嗎?”
“這裡有幾樣素材,連獵人工會都極難得到,我想知道你們是怎麼獲得的。”陸文平靜地說,儘量不讓自己的眼睛望向那個隨女兒一起離開隊伍的高個少年。
“我剛剛就想提起了,這些來歷不明的素材大概不能算作比賽所得吧。”封塵疑道,“要充當狩獵收穫,我記得還需要一個步驟才行。”
“那個時候,我們到哪裡去找一隻白艾露?”秦水謠以手覆面,帶著悔意說,“我也是第一次參加挑戰祭,誰知道規則中還有這樣的漏洞……那些事情本該是獵人工會考慮的才對。”
獵場中充斥著各種各樣的突發情況。獵人們偶遇到什麼怪物,在沒有委託的前提下將其狩獵,或是在探索中得到什麼珍貴的素材,即便沒有委託書,也會被當做“事實委託”在事後按照一定的規則進行競賽分數的結算。然而這種結算是有極其嚴苛的要求的,狩獵過程中對生態造成了多大程度的破壞、是否違背了獵人工會的條律、得到了什麼樣的幫助、遇到了哪些危險等等,都會被參考進委託報酬的計算中。
但是,作為這一依憑的委託報告卻是獵人一手撰寫出來的,為了防止別有用心的獵人惡意地誇大自己的委託難度,篡改委託的過程從中牟利,在這類委託報告交納後,需得有利益無關的第三方對它進行確認,這就是遍佈在獵場中的白艾露一族最主要的工作。
“不要說白艾露一族的警覺性,讓它們在毒素蔓延開之前就脫離了霧氣的籠罩範圍,”賈曉頭疼地說,“就是霧散之後,它們都不可能有任何一隻能夠證實我們的情況。”
“為什麼?”
“我們的身邊可是跟著一隻古龍種啊。”秦水謠嘆了口氣,“在它身邊幾公里,甚至十幾公里之內,都不會找到哪怕一隻白艾露的。”
少年們的經歷大多發生在毒霧籠罩的內沼中,霧散後身邊又時時跟著一隻獵人世界頂端的生物,他們相當於自己將白艾露的眼線遮蔽在外了。一直到返回大本營前,他們都處在和賽場的通訊系統隔離的狀態,從某種意義上,已經脫離了比賽的掌控。
“也就是說,我們越是把賽場上的遭遇原原本本地講述出來,”盧修搖搖頭,“什麼遺蹟、飛空艇、龍玉甚至是活的古龍種,委員會的人也只能認為我們的想象力很豐富,因為沒人能確認我們的故事。”
“那麼……撒個謊不就好了?”封塵說道,“說是撿來的就沒有關係了吧,就算因此會少拿很多分數,但總比沒有要好得多。”
“我們也是這麼想的……”賈曉苦笑道,“不過還沒等我們在陸書士的面前支吾出一個像樣的謊話,就被一個討厭的人給打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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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他們!”甲板的另一端,奧森抖著渾身每一處能顫動的贅肉,歇斯底里地喊道,“他們就是竊取王立獵團成果的小偷!”
“這些東西……是你們偷來的?”陸文下意識地問道。
“不,”賈曉朝遠處望了一眼,卻看到已經大步走來了的一星獵人,“有些複雜,但絕不是你想的那樣。”
“想的哪樣?”奧森竭力做出一副怒意橫生的樣子,眼神卻向陸文手上的清單中瞟了一眼。只一眼他便看到了數不清的高階素材,心中的貪婪和妒意就像沉船上的火一樣再難熄滅,“你們這些小鬼,就算有天大的運氣,又怎麼能插手這些珍貴的材料?”
“你想說什麼?”賈曉眼神一冷道,奧森在沉船中,一直跟隨在那個緋衣少年的身側,沼澤中真正發生過些什麼,他是最為了解的一個。不過正是為此,少年才暗暗膽寒,如果有誰想要歪曲事實,沒有人比他更方便了。此刻這個陰魂不散的一星獵人與他們同船,真是比同伴相殘還糟糕的壞訊息。
“在沼澤裡,你們有沒有遇到過王子殿下和他率領的王立獵團?”奧森眉毛一橫,高聲問道。
“不要回答他!”秦水謠張開手臂攔住身後的同伴。
“你們有沒有看見,那些英勇的王立獵人們曾與一隻無比強大的怪物作戰?”一星獵人沒有要停止的意思,“為了保護王子殿下的生存,那些勇士們一個個魂歸了獵人先祖,而你們做了什麼?把他們前日的戰利品統統據為己有嗎?”
“我們沒有!”盧修憋紅了臉,少年的鼻子還流著血,說話也甕聲甕氣的。
“哼!不需要你們回答,大家從這些小鬼的臉上就看得見答案!”奧森面朝著甲板上停留的其它獵人,手指卻是直直地指向盧修的鼻子,“你們哪是什麼幸運兒?說是小偷和騙子還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