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灘上的石堆凌亂地排列著,在驕陽下映出形狀詭異的影子。封塵坐在石堆邊緣處,呆呆地看著遠處的工人們一鏟一鏟地將土地整平,鏟走多餘的石塊,又一塊塊地填到凹陷的地方。
獵人墓地雖說是歸屬工會看管,但是工會自己也不清楚它的具體規模,甚至偌大的墓地上連個守夜的人都沒有。葬在這裡的傢伙們,墳冢沒有固定的墓碑,也沒有劃定好的場地,事務處的文職們只負責在獵人的死亡證明上簽字,剩下的就任由那些獵人自己去折騰了。但是每隔一段時間,待到原來的墓場快要被林立的墳冢佔滿了,工會就會像如今這樣開出一片新的土地來供人使用,這也是他們對這片不斷擴大的墓場所提供的唯一的幫助。
青色的碎石地在陽光下輕輕起伏著,就像一隻碩大無比的巨龍裸露在地面的半截背脊。巨龍的石質鱗片閃耀著渾融的光輝,讓封塵的思緒彷彿被吸進去了一般。獵人的嘴角微微翹起,視野中突然出現了一柄鋒利的鐵鏟。
“嚓——!”鐵鏟深深陷進石灘地的縫隙中,恍若一柄利刃插進巨龍的心臟。小獵戶被駭得四肢一顫,簌地從地面上竄起來。
“該死……”認清背後身影的相貌,封塵做了個深呼吸,重新坐回裸岩之間,“你怎麼來了?”
“他們說你不在營地。”申屠妙玲手搭涼棚,低下頭來看著少年的臉,“這兒可不像是消遣的去處——你的傷怎麼樣了?”
“好的差不多了。”獵人面無表情道,“不能繼續接取委託,也不能出城,我總要找個地方打發時間。盧修他們已經回來了嗎?”
“嗯,午前安菲教官帶著大家去迎接的,他們兩人的狀態還算不錯。”女孩點頭道。
“那就走吧。”封塵勉強打起精神,撐著膝蓋就要站起來,“不要讓大家等急了。”
“不用著急。”女孩一隻手按在小獵戶的肩膀上,把他按回地面,“你這個樣子回去,大家也不願見到的吧。”
少年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獵人的臉色變得粗糙而蠟黃,眼袋卻深深地垂下來,頭髮亂蓬蓬的,舉手投足間都失去了少年應有的朝氣。三日的時間,封塵活活變成了在沙海中獨自生活了數年,又被抽掉了靈魂後的模樣。
“說的沒錯,我去找個地方洗洗臉。”不待他重新站起,女射手又一把將他推回到地上。申屠妙玲望著頹廢的同伴,無奈地嘆了口氣,用足弓平整了一番地面,坐到少年身邊不遠處。
“算起來從溪谷第一次相遇開始,你我就沒有好好地聊過什麼。”女獵人把頭隨意靠在背後的石堆上,轉過臉來望著同伴道,“不過相信我,我能體會你現在的感覺。”
“你不瞭解……”一星獵人隨手抄了一塊拳頭大的青石,放在手中摩挲著,“這一次我算是徹底搞砸了,就是安菲教官也挽救不來。”
“獵神在上,我可是殺了一頭古龍啊!”封塵把石塊在手中狠狠攥緊,任由青石的稜角深深扎進手掌的肉裡去,“現在我不論看到什麼,眼睛裡出現的都是我把弩槍插進莫嵐胸口的情景。那條槍有這麼長……”少年用手比劃了一下,“我甚至能感覺到它的龍玉是怎麼碎成幾塊的。”
“這不是你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