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叫他們發洩一下也好。”老獵人回過頭去,看著紅光滿面的獵團同僚們。有的獵人甚至已經將武器拋飛起來了,絲毫不覺得此刻的慶祝對整個豐收祭來說還為時過早,“金管事——等他們喊夠了,就打發我們的人回到洞裡去,和擊龍船的碰頭不需要這麼多人圍觀。”
“是。”胖傢伙頷首應道。金姓獵人是無名氏一戰中唯一的生還者,也是被鍾隊長親手救下的,自然在位階之尊外又多了幾分感恩和敬佩。兩日間他為老獵人的傷勢忙前忙後,從前的那股跋扈勁倒是收斂了不少,隱隱有以鐘鼎輝馬首是瞻的意思,“對了,若是他們問起隊伍接下來的行程……”
“就說在和擊龍船接觸之前,一切都沒有定數。”三個隊長交換了一下眼神,“我們總要以豐收祭的大局為重。影響了擊龍船的工作,這次狩獵賺了多少都不夠賠償的。”
聯合隊伍不見得會和擊龍船合流,更大的可能是在短暫的接觸後繼續各自為戰的局面。一則擊龍船在暴風中迅捷無比,飛艇不能開動的情況下,三個獵團根本沒有跟上前者步伐的手段。二則是擊龍船直面峰山龍,危險度太高,戰鬥開始後,聯合隊伍勢必要和戰船拉開相當的距離,才能方便獵人們攫取資源。
“快去吧,”鐘鼎輝揮了揮手,其它兩個隊長也交待過了自己隊伍的事宜,整理了一番儀容,準備面對戰船上前來交涉的高階獵人,“擊龍船停靠後,十五分鐘之內風力就會驟增,記得讓大家準備迎接第一波沙暴。”
比面對危險更能讓這些亡命徒們興奮的,當然是和強者一同面對危險。整個營地都因為即將到來的風暴和戰船沸騰了起來。迎面的風越來越大,飛艇上升起的三個獵團的旗幟眨眼間就平展開,空氣中已經浮起了點點沙礫,稍不注意就會迷進眼睛裡。
“五公里!”觀測員示警道,千里眼中的擊龍船起起伏伏,在狂風的推動下越過一個個沙丘。
“允許停靠。”何隊長一擺手,早有獵人拉響了訊號彈。兩黃兩綠的光柱沖天而起,在微暗的天色中劃出四道明亮的軌跡。
“四公里!”艾露族的觀測員仍然一絲不苟地報著對方的位置。
“沒有回應嗎?”鍾隊長問道。這個距離上,獵人們用肉眼就能看清沙船的輪廓了,訊號彈的辨識度遠在那之上,不可能被擊龍船錯過。
“三公里!”觀測員的臉色也變得古怪起來,“隊長……擊龍船好像沒有減速的意思。”
對面的戰船並沒有放下主帆,反而就著狂風的角度扭轉了一番帆柄的方向。獵船的速度再次提高,轉眼間就從斑點大小變成了黃豆大小。
“船後面不會跟著一頭古龍種吧。”藍魅兒幽幽地開口道。女獵人聲音溫婉,但放在此刻,話語中卻顯著一股幽怨,“獵人工會怕是在將黴頭往我們這邊引啊。”
“哼,那船上連大銅鑼都沒豎起來,分明就是還沒遇見峰山龍。”何隊長搶過觀測員的千里眼,仔細辨認了一番,“你們女人,就是喜歡一驚一乍的。”
“降帆拋錨需要時間,沙船加速也並不快,或許擊龍船擔心延誤行程,沒打算和我們這些打秋風的獵團接觸吧。”鍾隊長沉吟道,“再發一道訊號,允許它們從我們右舷繞路。”
“兩公里!”新的訊號發出去,仍然沒有得到任何回應。觀測員焦心地示警道,又有些不確定地說,“隊長,它好像在右轉?”
“胡鬧!船裡指揮的人是白痴嗎?”狼月傭兵團的隊長怒道。左舷是獵團的營地區,不消被沙船蹭到,就是行船濺起的沙浪都有可能掀翻一整排防風塔。毀壞了獵人們的心血還是次要,颶風颳起之後,或許就會有相當一部分獵人要用身體去阻擋沙暴了,“他們想要做什麼?”
“發緊急規避訊號!”鍾隊長的臉色也變差了,“兩遍!就算是獵人精英,也不能這樣目中無人!”
“它來了!”觀測員摘掉了千里眼。颶風攜裹著擊龍船從一座沙丘頂端斜衝上天空,船底微微離開地面,緊接著“彭”地落下去,激起一股幾米高的沙浪。無視了殘光還留在天上的訊號彈,巨船就這樣揚著主帆,直挺挺地朝飛空艇的左舷衝撞過去。
“所有人向飛艇周邊靠攏!”戰船對獵人們三番五次的警告視而不見,聯合隊伍只得下令準備迎接衝擊。狼月的隊長憤得滿臉通紅,擊龍船若是從飛艇邊掠過,首當其衝的就是他的營地,“不管是誰在船上,回到洛克拉克,我都要叫他好看!”
“這艘船有古怪……”鍾隊長皺了皺眉頭,“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船上……好像並沒有多少人。”
“風這麼大,除了必要的船工之外,大概都到艙內去避風了吧。”藍隊長露在頭盔外的髮絲被凌亂地吹起。
“都這個時候了,你們還在研究什麼船員?”何隊長一振手中的武器,“再不做點什麼,大家的營地就要被它毀了!”
“等等!你看,它避開了營地區。”甲板上的舵輪艱澀地轉動,讓沙船在接近飛艇前讓過了一個角度。船底掀起的沙浪在距離營地外圍幾十米遠的地方落下,沒有撲倒一棟建築,“我就說吧……五星獵人是不會做這種天人共憤的舉動的!”
“轟!”
話音剛落,一股白煙在擊龍船左舷某個舷炮上冒出來。小半秒之後,一聲震響自飛空艇舷側的沙地上激盪而起。沙子被裝滿火藥的炮彈炸起五六米高,又簌簌地落下,重歸平靜。
在呼嘯的狂風中,這一聲炮響並不大。然而炮擊過後,整個營地都詭譎地靜了下來。
“試射……是試射!”鍾隊長第一個回過神來,用盡全身的力氣嘶吼道,“擊龍船……是敵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