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指懸在她腿的邊緣,像要觸碰花瓶碎裂的傷口。
“……疼嗎?”
陳望月沒有說話,牽著他的食指劃過,當指尖觸到腳踝邊緣的鈦合金螺栓時,謝之遙打了個寒顫。
答案明明就在眼前。
哪怕她就這樣坐在自己面前的床上,被子彈貫穿的腳踝握在他的手心,以這樣看起來親密無間的姿態,謝之遙都無法開口說出一句安慰。
他知道再淡然的人一定也難過。
穿上舞鞋能跳三十二個揮鞭轉的人,不能再跳芭蕾,連跑快一點,跳高一點,都不再可能了。
如果她於他而言只是陌生人,他都能夠鼓起勇氣勸說她不要傷心。
但你沒辦法以同樣的方式,去對待喜歡的人。
謝之遙十六歲,但面對她,手足無措的樣子像不到六歲。
“陳望月……”謝之遙聽見自己用顫抖的聲音問,“我要怎麼做,能讓你好受一點?”
人性最深處的惡意在面對最純真的善意麵前,總是會被放到最大。
陳望月食指勾住了男孩子因為無能為力的歉疚而難過得微微發抖的下巴,“之遙是想安慰我對嗎?”
她的眼睛直視著他,像平靜的水面下孕育著洶湧的風暴。
謝之遙鬼使神差地點點頭。
“那就閉嘴。”
黑暗包圍了謝之遙,陳望月的手,帶著輕柔但不容抗拒的力道,覆住了他的眼睛。
指尖懸在少年潮溼的睫毛上方,謝之遙的瞳孔泛起漲潮的磷光,喉結滾動著吞下未成形的海嘯。
月光爬上心電監護儀的導線,陳望月的手指像拆解炸彈般解開謝之遙的領結。
真絲布料滑過少年喉結的弧度,彷彿刀刃舔舐珍珠蚌的軟肉。
指尖探入制服下襬時,謝之遙的脊骨弓成柔韌的拱橋,陳望月俯下身,給了他蜻蜓點水似的一個吻,然後再認真與他接吻,並不纏綿,更像是一種服從性的測試。他的呼吸呵出霧凇,轉眼被她的唇溫熔成春溪。
每當謝之遙將要沉醉其中,她的唇就恰逢其時地離開,保持著一種清醒的分寸。
謝之遙沒有過戀愛的經驗,但看過無數書籍和電影,不同膚色不同民族甚至不同種族的愛情裡,似乎都找不到一組可供他對標他與陳望月關係的物件。
他忍不住張口,“我……”
“噓——”
陳望月將他的手腕按在床頭,護欄映出交疊的影子。
皮帶扣彈開的聲響驚動了監測儀,綠色波紋突然劇烈震盪。謝之遙的襯衫像褪鱗的魚皮堆在腰際,陳望月的手指點在他肋骨間的凹陷,那裡棲息著剛成年的蝴蝶骨。
親吻是爬行的螞蟻,少年腕間的胎記被她含進唇間,屬於貴族的標記在唾液中褪色成青灰的淤痕。
他腰腹繃緊如滿弓,卻在她拉著他的手撫過她傷疤時突然癱軟。
月光指縫裡偶爾漏進來的光線讓謝之遙目眩神迷,以至於衣服被剝落時,他才察覺到事情已經往不可逆轉的方向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