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彥不怪她,這個世界上第一不該被問責的事情是愛,第二是不愛,他的女孩沒有做錯任何事,只是無法用同等的愛情來回應他的心意。
外套裹住了女孩單薄的身軀,修彥留下小費,握著她的肩膀以半抱的姿態將她帶離餐廳,沿著棧橋走回附近的停車點。
他拉開車門,把她安置在副駕駛座上。
車鑰匙插入孔洞,修彥彎下身來為她系安全帶,長臂像一道結實的禁錮,女孩大半個身子都被他圈住,濃密睫羽彷彿風掠過的花枝一樣顫動,像對自己的美麗和修彥的慾望一無所知,否則她不該露出這樣的眼神。
就是這一眼的怔愣,讓修彥再也無法剋制住心緒,他低下頭,唇再度攫住了她的。
溫熱的氣息渡進嘴唇,輾轉深入,修彥的手做她腦袋的靠枕,加重了這個突兀的吻。
沒有關係,不愛他也沒關係,只要她需要他,他就還不是完全的輸家。
不能愛他,離不開他也可以,修彥這樣想著,他覺得他還能為她做得更多。
所以在那個寒假,新年的第二天,他提著大包小包的昂貴禮品,風塵僕僕站在了她舅舅的家門口。
小縣城沒有機場,離最近的高鐵站也有將近兩個小時的車程,司機開了七八個小時的車才從省城到了她家。
知道她家裡條件不好,做足了心理準備,真正見到她的時候,還是覺得震驚。
並不是說住所有多麼簡陋陳舊,事實上這棟自建的兩層小樓看起來剛建不久,還算乾淨整潔,而寒風瑟瑟裡,他的女朋友站在門口,用竹掃帚掃鞭炮皮。
她紮了一個簡單的馬尾,看起來好冷,肩膀發抖,不停搓著手掌,凍得嘴唇都發紫,連副手套都沒有。
明明放寒假前他帶她去買了衣服,為什麼她會穿得那麼薄。
他很快知道答案,有個中年女人推門出來,身上穿著他送給她的大衣,不耐煩地吩咐她去買菸。
修彥的心嘩地一聲,碎裂開來,再也拼不成原狀。
銳痛沿著五臟六腑洶湧散開,酸楚翻湧,心口發悶,他上前,不由分說地拽著她離開,身後中年女人氣急敗壞地叫喊,他不管不顧,執意把她拉走。
圍巾給她,手套給她,外套也給她,把她從一棵小樹苗裹成聖誕樹,還是覺得不夠,還是覺得太少,覺得自己來得太遲。
風更大了,沙沙地打著車玻璃,刮過樹木的響動,偶爾能聽到遠處小孩放鞭炮的聲音,冷風吹到臉上,四肢麻木得快失去知覺,只有伏在他胸膛裡的重量和心跳,像是唯一的真實。
他低下頭來看她,還是那樣乾淨動人的眼睛,裡面盛滿了自己,第一次,他真正明白了她眼中的憂鬱從何而來。
他吻了吻她的眼睛。
他要帶她走。
那對夫婦很麻煩,但是錢和權力能解決世界上一切麻煩。
他在學校周邊買了房子給她,一開始想由她心意裝修,可是由她的心意,結果就是什麼都不要,修彥覺得無奈,只能親力親為。
最後成品華麗到誇張,因為想彌補她一整個童年和青春期的遺憾。
他無微不至地照顧了她快兩年,她像一隻瀕死的禽類,在他精心養護下,羽毛現出豔麗光澤,笑容也漸漸增多。
修彥為此感到得意。
他最得意的一件事還是她的出類拔萃。
不管是什麼考試,她永遠高居榜首,他比誰都清楚她的天賦和努力,有很多時候,哪怕在自己懷裡,她的目光還是死死黏在數學題上,他假裝生氣,她便放下書去拉他的手,揉著他的手心,一下就把他所有的委屈都揉軟揉碎。
高考結束的那天晚上,酒店的高階套房裡,他跪在床邊,笨拙地解她那件半身裙的暗釦,像乾渴致死的人一樣,把臉埋進水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