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不住皺了皺眉,“何叔,我有點難受,靠邊停一下吧。”
何司機的臉色也不太好看,“小姐,我有句話不知道當說不當說……”
不知道就不要說,你也講不出什麼好聽話。
陳望月道,“您說。”
“按理來講我不該插手您的私事,但您初來乍到,大概不清楚住在這裡的都是些什麼貨色。”
他壓低了聲音,“一幫無所事事,只會給政府添麻煩的下流豬。”
“有句老話說得好,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跟這樣的人來往,只會拉低您的格調。”何司機道,“如果先生知道,恐怕不會太開心。”
他當然會知道,因為有你隨時隨地事無鉅細的彙報。
陳望月不能跟何司機解釋她對許幸棠善心氾濫的真正緣由。
原著裡,許幸棠最後成為了卡納的教育司長。
哪怕不是辛太太,她也具備充分被結交的價值。
而今天,會有大事發生。
陳望月撐著臉看向窗外,雨水從一排矮屋的屋簷匯聚成滴,成柱,構成牆體的瓦片和夯土好像在與風雨雲經年累月的耳鬢廝磨中被刻上印痕,她覺得太無趣,可是一隻被打溼的飛鳥從被框住的灰暗天空振翅而過,就在那一瞬間,她得以喘息。
她輕聲說,“何叔,我這個朋友,和我一樣從小沒有母親。”
何司機從後視鏡裡看著她,神色微滯,“小姐……”
“過什麼樣的生活,成為什麼樣的人,並不是她能決定的。”陳望月輕輕抬起臉,微紅的眼睛,“如果沒有叔叔的話,我現在可能沒比她好多少。”
“叔叔說過,與人方便就是與己方便,叔叔這樣幫我們家,所以我也想幫一幫跟我一樣的人。”
她吸了下鼻子,淚水滑落眼眶,最後縈在下巴,何司機沉默遞來紙巾盒,她道了聲謝接過。
苦難可以折斷人的脊樑,也可以用來當做引人憐憫的工具。
陳望月知道,今天的事瞞不過辛重雲,她這位叔叔也一定不會贊同自己和許幸棠往來。
她只希望何叔能夠忠誠地記錄下她剛剛的臺詞。
同樣是拍馬屁,有二道販子添油加醋的往往會比當面硬拍效果更好。
窗外掠過一抹藍髮,和小臂一閃而過的青龍紋身。
陳望月定住了視線。
她知道那是誰。
為了替外婆治病,許幸棠家裡債臺高築,而這位債主僱來的年輕打手,起先欺凌她,嘲笑她,最後無可救藥地愛上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