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均最聽不得的就是這個了,特別是當年父親活捉了他那種屈辱感,永遠都沒有從腦海裡消失。那時,他拼命地反抗,並拔刀刺傷了父親,父親卻因為有政策要求必須活捉而忍痛沒殺了他。父親的寬宏大量對他卻是更大的屈辱,讓他不能公平地像一個男人一樣公平地搏鬥,榮譽地死去,一輩子活在被俘被優待被人嘲笑的境遇中。
王均突然提高聲調,厲聲道:你想殺我?
一個人影從背後悄悄走近父親,猛地從背後將父親撲倒在地,拿著一根青岡木棒朝死裡揍起來。沒有一點防備的父親被一下子打懵了,根本就沒有還手之力。
那人叫胡力,是跟隨王均一起回國的隨從。
王均手指微微發抖:胡力下手如此之重,成心是朝死裡打,那是何等的戾氣,有時,自己還真的不好控制。如果出事了,對自己和木業集團也不好。王均並沒有起心一定要將父親置於死地,這對自己沒什麼好處。父親那脾氣在自己的預料之中。冤家宜解不宜結,這個道理他並不是不懂,他回來也不是來結仇家的,這矛盾也並不是不可調和,可是幾十年了,火氣都還是那麼大,一點就炸。
花花到派出所報警,派出所的所長立馬帶幹警趕到了。
父親已經被打得鼻青臉腫,裝進了麻袋,捆在柱子上。有很多人證證明,是父親想動手殺了華僑王均,是破壞招商引資的壞分子。這罪不輕,完全可以判刑、開除公職。但性質的決定,程度的輕重,這一切全憑王均的態度。
明眼人並不是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但在改革開放、招商引資的大環境下,上級也只能派人背靠背地做雙方的工作了。
父親要求追究打人者胡力的刑事責任,這顯然得不到支援。
王均要求將父親關押起來,明顯也不可能得到滿足。
父親被用警車送回家了,森工局也暫時沒有讓他上班,還安排了一個人寸步不離地跟著他。
王均說:我可以原諒陳真光的所作所為,只是,不想再在我的家鄉看見陳真光這個人了。
這也是目前最好的結局了,只有這樣,一切矛盾才能得到化解。古錦縣將王均的意思轉達給森工局黨委。森工局黨委馬上安排政工科找父親談話。
一切都要著眼大局,一切都要聽從組織安排。組織最擅長的就是和稀泥,和稀泥的結果就是弱勢的那一邊更吃虧。
但是,父親向組織提出了最後一個要求,也是他這輩子第一次跟組織講條件,請組織上協調一下將姐姐調回縣城。那麼一切都可以聽組織安排。
姐姐在科山鄉已經將近三年了,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對於一個妙齡女子,鄉下的環境卻不是那麼令人如意,經常有人來騷擾,不是往窗戶裡丟一把草,就是深夜來敲門,有一次還有人故意將窗戶玻璃打破,說是晚上好進來,姐姐嚇得一夜不敢閤眼。而這一切,鄉長並不是不知道,卻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還說這裡本來就有這風俗,習慣了就好,生個娃娃就更好了。有一次,姐姐是哭著回來的,說什麼都不願意去上班了,父親攜槍親自前去陪了幾天,才把那些人嚇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