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的語言,似乎一陣凜冽的朔風,一下吹滅了安筱韶心頭的冀望之火。那點點的無望,猶如迷霧一般在心口徐徐展開,讓她伯仲無措。安筱韶沙啞著嗓子徐徐講話:“如果享用繁華的代價是永失我愛,那我寧肯不要。”
周採元望著她,眼光深沉。身為安家嫡女,安筱韶從出身開始便沒有選定解放婚配的權益,皇后把安筱韶嫁給獨孤連城,乾脆有力地表示安氏對他的大力支援。有了這一層保護色,獨孤連城能力愈加平安,因此周採元不能干涉他的婚事。為他好,為他計,當是她報答他救命之恩吧。
看著面前的少女如此悲痛,周採元主動走到安筱韶的眼前,蹲下身子,柔聲慰籍道:“筱韶,皇后之命不可能違,你我皆當尊從。”
安筱韶抬開始來盯著周採元,呼吸略見倉促:“你不能——”
“不能。”周採元斬釘截鐵地道。她太偏私,毫不會為了一個男子忤逆皇后,任何人、任何事,都決不能攔截她的復仇大計。
不能便是不能,如果她贊助安筱韶,等因而摒棄了皇后這棵大樹,一舉兩失!
周採元,始終該當把長處放在第一位。
安筱韶掃興到了頂點,終是變了顏色,口中自言自語:“你的心太狠,太狠了……”
周採元呼吸不由微窒,安筱韶認真地望著她,用極肯定的聲音說:“我稀飯獨孤宇,因此毫不遲疑地認可了,哪怕這有違閨訓,哪怕忤逆皇后之意,你呢?你連稀飯一個人,都不敢說出口!”
清楚的眼睛狠狠地瞪著她,毫無遮擋地銳氣直衝她的心頭。
周採元反而輕輕地笑了出來,嘴臉嫣然如畫:“筱韶,做人當謀時而動,趁勢而為。”
“你——”安筱韶的表情逐漸發白。
小蝶進了門,目擊這景遇,只是垂下頭道:“小姐,裡頭有一位顧少爺說是你的故人,一定要見您。”
周採元嘴角慢慢挑起一絲笑意:“顧流年,他現在何處?”
“便在裡頭候著。”小蝶回覆道。
“我在這裡的事兒不宜讓任何人瞭解。”安筱韶立馬反應過來,站起道,“先借你的地方避一避。”
花廳裡木雕芙蓉月牙落地罩背面便是很適用立足的所在,安筱韶見周採元點頭,便站起進去了。
周採元這才交託道:“把他請到花廳裡來吧。”
“是。”
顧流年快步進了花廳,周採元身著一件蔥蘢的沙羅長坐在椅子上,花廳正中的紅木桌上,鏤空青銅香鼎中絲絲縷縷地散出煙霧,迭煙渺渺,朦朧了周採元的嘴臉。
顧流心思上戴著一頂羽冠,冠中鑲嵌著美玉,身上猶如往常一般是一身耀目的白衣,唯一腰間束一條金絲編織履帶,便是如此極為正統的顏色,卻愈加襯得他眉如遠山,目似秋波,難怪一路走來惹起無數人的驚歎。
顧少爺這張臉,如果是拿出去賣錢,只怕也是代價連城。周採元審察著他,內心頭轉著這個主張,面上卻是不動聲色地一笑:“顧少爺,真是稀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