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神秘黑衣女子將天賜送回府衙,已過去十日。
老魏頭離開黎城直奔風火城穆王府亦有十日。
“老爺,還有三日路程就能到風火城了!”曹能將馬匹送到馬廄後,進了客棧,走到桌前,看著頭髮花白的魏功名說道。
“那行,你去點兩個小菜,裝滿兩壺水,待會吃完後我們繼續趕路!”老魏頭說完,便微微眯眼,似要打盹,不再言語。
“老爺,我有一話,不得不說!”曹能單膝下跪,雙手拱起,一臉決然的說道。
“行了,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我的身體我自己清楚!”老魏頭擺了擺手,一臉倦意,不願再談下去。“待會飯菜好了,吃完繼續趕路!”說完,便倚靠在椅背上,沉沉睡去。
“唉!”曹能起身,拍了拍膝蓋上的灰塵,依舊靠著椅背,懷抱朴刀,睡了下去。
烈陽照耀,郊外棧道放眼望去不曾見一二人,卻有兩匹悍馬在此刻疾馳而過。
對於老魏頭來說,這輩子要說做的最後悔的一件事,那就是九年前他在明明知道自己兩個孩子全部命喪獸潮頗有蹊蹺,但他並沒有選擇追查真相。就在十日前,當他看到渾身是血的天賜就這樣如同死屍一般躺在魏府門口,他堅持了九年的東西,在那一刻,悉數崩碎!那可是他的兩個兒子啊,就因為對面是丹青宗,就因為自己的藥材主要買家便是那丹青宗,就因為他丹青宗三長老一句獸潮來襲,他就選擇去相信,他就選擇放棄追查真相。
可如今,同樣的事再度發生,他卻是不會再逃避了,到底是他魏家命該如此還是確有卑鄙之人從中作梗,哪怕身死,他也要弄明白。
草帽雖遮擋了驕陽,卻擋不住滾燙的風,吹在兩人臉上,伴著砂礫,打的生疼。
老魏頭這次抱著必死的決心,定要討要個說法。若是能活著回來,他決定了,一定要去丹青宗,縱使傾家蕩產也要查出自己的兩個兒子真正的死因。
“駕!”兩道身影離棧道越發遠去,最終消失不見。
再說魏府,短短十日時間,以前在兩個混世魔王統治下的“鬼哭狼嚎”的府衙,如今,顯得安靜異常。
偶爾有兩三人路過,卻是聽來陣陣嘆息。“誰能想這悠悠蒼天,卻是待魏家如此不薄!這接連……”話兒說到一半,卻是被他人聳拉衣角止了話語。微微搖頭,便走了開去。
“給我打起精神來,好好給我練!”孟統領冷著臉,厲聲喝道。想起當日,十八名大漢卻硬是被那黑衣女子單手全部放倒,雖說對面是修士,但是過手瞬間他便知道,對方就是單以壓倒性的武力把他們全部放倒。
若是那女子真是傷了三爺的真兇,她又豈會將三爺再送到魏府,又豈能容忍他們十多人不分青紅皂白揮動著拳頭衝了上去?
“都給我好好練,誰偷懶今晚就特麼給我餓著肚子!”孟也恨恨說道。轉身便出了演武臺,向著後院走去。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十日,不知道老爺那邊有沒有到了元火州。
當初老爺要動身前往元火州向州主討要說法時,原本由他安排曹能帶著朱武三兄弟一起護送老爺前往,卻被老爺果斷拒絕,單要了曹能,便出了魏府,策馬狂奔而去。他知道老爺想把更多的護衛留置在魏府,三爺當日雖大難不死,但難保不齊那歹人再殺個回馬槍。
從東房退出來的兩名童子,看到孟也,輕微低首,便繞過其想著大門走去,身後管家看了眼孟也嘆著氣的搖了搖頭,拍了拍肩膀便跟了上去。
“夫人,孟也前來向三爺請安。”孟也站在門外,輕釦房門。待聽到董氏應了一聲,推開房門那一瞬間,刺骨的藥味傾瀉而出。床榻之上,褪去了繃帶的三爺,依舊昏睡不醒,新生的面板泛著紅印,吹彈可破。樂天蜷縮在董蘭懷裡,沉沉睡去,後者臉上亦是佈滿了倦意,卻守在這裡,遲遲不肯回房休息!
從丹青宗購置來的丹藥極快的修復了三爺傷痕累累的軀體,卻也耗空了魏府所有積蓄。聽得丹青宗宗主說三爺似是靈魂受損,雖有修復靈魂的丹藥,但像三爺這般靈魂丟失的症狀,恐怕不是一兩枚丹藥就能修復的。況且這修復魂魄的丹藥,本身就是天價,以先前魏府的財力,最多購置兩顆便是極限!
“還有勞孟統領去把老爺書房的那幾塊晶石與那府衙契約一併取出,送到丹青宗,領一顆補魂丹回來。”董氏理了理樂天被淚水黏在一起的髮絲,決然的說道。
“夫人,不可!不可啊!這可是您和老爺打拼了大半輩子才有的著落啊!”剛送完丹青宗兩名童子回來的平伯昌聽到夫人言語,確實跪了下來,懇請夫人三思。“老爺這去往元火州已有十日,尚且不知進展如何,若是今日變賣了府衙,他日老爺歸來,又當於何處尋找我們!”說到此處,平管家給愣在一旁的孟也使了一個眼色,後者也隨著一起跪了下來,懇請夫人三思。
“莫要言語,我做了決定便是做了,老爺那兒,自然是跟我一樣的打算,孟也,你去置辦去吧。”董蘭緩了緩,起了身子,身後的婢女迎了上來,或是將熟睡的樂天抱回房間,或是攙著夫人,向著房門走去。
“伯昌,去食堂與師傅知會一聲,弄上幾個好菜,備點酒水,就張羅在演武臺上罷,大夥一起吃個飯。”對於孟也和管家的懇請,董氏直將忽視過去。她知道,單一顆補魂丹,對於靈魂嚴重受損的天賜來講,幾乎可說是杯水車薪,但是就像老魏頭一樣,九年前,他們就放棄過一次。
今日,她哪怕傾其所有,哪怕縱然如此天賜依舊這般昏睡下去,她不想,在逃避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