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眼前濺出七彩光芒。我像是撞上了一層無形壁障,難以寸進。我暗叫糟糕,剛要喚出螭槍強行突破,背後猛然傳來一股莫可沛御地大力,似轟擊似拉扯,把我的身形硬生生攔住。
“話還沒說完,何必急著走?”楚度緩緩收拳。狂風捲得長髮激揚,碎雪順著髮絲四散飛濺。遙望著我,他臉上浮出一絲捉摸不定的神色:“一日前,沙羅峰上空已被悲喜設下陣法禁制,能進不能出。”
我恨得咬牙,心知已失去了逃走的良機,只好無奈落下,澀聲道:“原來從一開始。你就沒打算讓我活著離開。”
楚度似笑非笑:“我何時說過要殺你?至始至終,都是魔主你在自說自話而已。”
魔主?楚度為何稱呼我為“魔主”?我心頭一震,陡然生出一絲落入圈套的直覺。回憶楚度前後言辭,地確沒有說過一句要殺我的話。
“你也算是好手段,好心計了,一席話幾乎令楚某束手無策!殺了你。壞了楚某地道心。不殺你,楚某一樣寢食難安。看來赴約之前,你早把一切想通透了。”
楚度的話愈發令我不安,強笑一聲道:“所以我自行告辭,省得你左右為難。”
楚度悠然道:“可惜,不止你一人想通透了。對‘魔主’的執念,楚某早在數月前就徹底放下了。”
我心中一個激靈,耳聽楚度道:“魔主僅僅是一個稱呼罷了。楚某既然決定與天爭命,天定的魔主對我又有何意義?充其量是一塊磨刀石,根本沒有殺你的必要。”
我頓時胸口發悶。彷彿被重錘猛擊了一下。瞬間明白了過來:“你先前說只有一人可以走下沙羅峰,原來是誆我的!你釋放殺氣。故意營造出殺我滅口的假象,令我鬥志盡消,一心只求逃命,哪還有和你爭鋒地信心?”
“你明白得倒快。”楚度灑然一笑:“你算計我的道心,我自然要以牙還牙。你來時滿懷雄心壯志,最終卻不戰潰逃,心中將永遠留下對楚某的恐懼。如此一來,除非發生奇蹟,否則你的道就永遠停頓在今日今時了。”
“你佔盡地利人和,我能不逃麼?”我表面上振振有詞,心裡卻一片頹然。如果說第一場音嘯較量,我出其不意地拔得頭籌,那麼第二場道心的爭鬥,我輸得一敗塗地。楚度一句話便令我心態動搖,疲於奔命,一腔銳氣消失得乾乾淨淨。
“到現在還不死心麼?”楚度啞然失笑:“你既是天定魔主,沙羅峰也算是你的地利,楚某何嘗賺了便宜?至於人和,這裡千萬妖怪,哪一個為難過你?說到底,是你自己心虛。楚某向來一諾千金,當日做出的承諾,又怎會失信?”
我悶哼一聲,裝出懊喪消沉的表情。楚度譏諷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怎會聽不出來?然而,楚度也犯了一個錯。我修煉地**之道與眾不同,怕死逃走是遵循**而行,根本不會阻礙我的道心。
“我現在可以走了嗎?”默然片刻,我故意忍氣吞聲地道。楚度誤認為我的道遲滯不前,反倒會消除戒心而放過我。
楚度奇道:“你連和楚某切磋一番都不敢了麼?”
我心知肚明,雙方局面此刻倒轉,我初戰的心理優勢蕩然無存,反而助長了楚度的氣勢。此消彼長之下,我哪還有機會?不如暗藏實力,留待日後捲土重來。當下搖頭道:“我必敗無疑,何必再丟人呢?”舉步欲行。
“且慢。”楚度跨出一步,龐大的氣機緊緊鎖住了我:“楚某剛才說過,今日你我只有一人可以走下此峰。”
我渾身一震:“你還是要殺我?”
楚度淡淡一笑:“我不殺你,可也沒答應過放你走。一人獨闖鯤鵬山。千軍萬馬中安然拖身。這是你想要地聲望?你覺得,楚某會平白送給你這份大禮麼?”
我腦中“嗡”地一聲,幾乎亂了方寸。楚度遙指後山,緩緩地道:“那裡景緻奇特,魔主大人不妨長期居住,頤養天年。”
我呆若木雞,半晌。慘然一笑:“好手段,好心計!將我淪為你的階下囚。既不會影響你的道心,也不會對你造成威脅。你早就打算好了吧?”
楚度不動聲色:“你不願留下,大可一戰。”
我鬱悶得要吐血,這分明是一環扣一環的毒計。楚度先故意擺出要殺我的姿態,挫掉我的銳氣。然後聲稱什麼千金一諾,誘我心存活命僥倖,戰意全消。最後來一個終生囚禁的悶棍。把我從希望地高空敲下絕望的深淵。這麼反覆折騰,我哪還有半點決戰地狀態?
不戰而屈人之兵,楚度發揮得淋漓盡致。我已被逼入絕境,除了一戰,沒有第二條路可以走。沙羅鐵樹地白花早已閉合,傲然佇立的樹幹,彷彿是對我地絕妙諷刺。凝視著盤繞根部的藤蘿,我似已出神。
“絕巔處的風雪。果然夠勁。”沉默許久,我忽然展顏一笑,抹去臉上的雪水。“多謝你地賜教。下一次,我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
楚度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你還有下一次?”
“我當然有下一次,除非你不在乎師父的性命。”我指了指藤蘿:“情到濃時自轉薄。你對師父的情意,恐怕只有我一個人明白。”心中暗叫。師父啊,徒兒如今危難,只好把你扯出來做擋箭牌了。
楚度面無表情:“我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