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血如泉湧,卻像中了邪似的,既不掙扎,也不呼叫,臉上露出夢遊般地茫然表情。絞殺的觸鬚如同鋒利的匕首,輕鬆刺進妖怪全身。觸鬚末端變得粗大,通紅髮亮,彷彿飽吸了鮮血。漸漸地,妖怪的血也不流了。先是四肢莫名其妙地萎縮,再是下半身,上半身,最後是腦袋。等絞殺鬆開妖怪時。對方已經變成了一團乾癟的小肉乾。
四周傳來妖怪們強自壓抑的呼吸聲,每一張臉上都充滿了恐懼。
“爸爸,我吃得好飽哦!”絞殺舔了舔嘴唇,開心地向我躍來。我悄悄打了個冷戰,任它跳上我的肩,只覺得像一把涼颼颼的鋼刀架在了脖子上。這個粉嫩的小東西太可怕了。居然吃人,還生吃!簡直是個嗜血小惡魔!
“不要再讓它殺死我的族人了。”格格巫地聲音在我心靈中響起。帶著一絲不滿。
我苦笑道:“它要獵食你們,我有什麼辦法。”
“它會聽從你的任何命令。何況它可以獵食任何活的生物,飛禽走獸都行。”
我好奇地問道:“它究竟是什麼東西?”
“據我族的秘典記載,它最初只是血戮林成千上萬種樹藤中的一棵不起眼的雜交植物。後來,第十七任大祭師無意中發現它會移動,能寄生在其它樹木身上,包纏住對方,吸取對方的養料水分,最後將寄主完全絞殺。到了第二十任大祭師繼位時。發現它具有了高度地智慧,不但能絞殺樹木,還會絞殺野獸,一般的妖怪根本不是它的對手。又過了幾百年,它愈發兇殘,大肆捕殺土著妖怪,連大祭師也除不掉它。眼看族人要毀在它手裡,第二十任大祭師毅然犧牲自身當誘餌,引它絞殺自己,再以心臟作為封印
。將它暫時鎖在心臟內。接著施展輪迴妖術,把自絞殺強行融合。最後。奄奄一息的大祭師走入圖騰樹冠,藉助神樹地力量,讓它徹底沉睡。大祭師的血肉臨死前化作了花洞,並留下預言:‘誰能解開封印,誰將成為絞殺地主人。’後來,因為絞殺和第二十任大祭師無論是肉身還是魂魄,都已融為一體,又封印在神樹內,所以我們習慣性地把它稱作守林妖籽。”
我聽得入神,暗忖嵌入洞壁的那顆種籽,莫非就是第二十任大祭師的心臟?而經絡則是大祭師的血管?如今重生的絞殺,應該是融匯了它本身、第二十任大祭師以及我的霜雪轉精氣的正宗雜交產物。
“這麼多年來,每一任大祭師都試圖解開封印。畢竟絞殺是威力可怖的殺戮利器,封印起來太可惜,只是無人能進入花洞。楚度之所以對我們圍而不剿,無非也是想得到它。”
我忽然想起一事,不安地道:“恐怕魔主的手下一路跟蹤我們,已經發現了這裡。”
暗叫倒黴,當初我刻意暴露行蹤,想引追兵和土著互拼。現在又恪於血誓,要保護土著,真是搬石頭砸了自己地腳。
格格巫乾笑幾聲:“我早打算全族遷徙,離開血戮林。絞殺認你為主,我也不用擔心被楚度得到,而死守圖騰神樹了。”
“你們那麼多族人,恐怕不容易逃走吧?是不是另有秘道出口?”
“我一定會把你們平安送出血戮林。”格格巫迴避了我的旁敲側擊。
我訕訕一笑,目光被土著們吸引了過去。絞殺引起的騷亂已經平息,妖怪們圍著那具小肉乾屍體,看樣子是在為死去的族人舉行葬禮。他們一面雙手擊掌,一面搖頭晃腦,嘴裡哼哼哈哈,似唱似喊,似誦似吼,充滿了奇特的原始風情。
晚風吹動,篝火明滅,妖怪們歌調起伏,交織出一張充滿流動的畫面。無色無形的風,無形有色的火,無色有聲的歌,以各自的節奏波浪般湧動,此起彼伏,互相契合,顯得無比和諧。
我忽有所感,身心在一瞬間放鬆,融入周圍地天地。
在心靈的無限開放中,地界限彷彿已經不存在了。我重新回到花洞中的玄妙狀態,不執著,無界限,和流動的風,閃爍的火,起伏的歌,和這大自然的神奇畫卷遙相呼應,彼此契合。
我突然站起,但這個動作一點沒有破壞四周的和諧天地。因為我的動作也如同流動的波浪,帶著起伏的韻律。
一切基於節奏!無論是破、是立,無非都是改變舊的節奏,形成新的節奏。目光掠處,一片樹葉從枝頭悠悠飄落,在湖面上打了個旋,被湖水迅速沖走。
節奏的破立在一瞬間。
“彼節者有間,而刀刃者無厚,以無厚入有間,恢恢乎其於遊刃必有餘地矣!”我曼聲笑唱,展開魅舞,手足揮灑,宛如行雲流水,將自身的魅舞嵌入這無限美妙的天地中。
一進一退,一起一落,莫不合於桑林之舞,乃中經首之會。
月魂和我嘮叨了無數次的魅舞,終於被我瞭然於心。它不是舞蹈,不是武技,而是一種天地自然的奇妙節奏!
手舞足蹈,迎合萬物律動的節奏。我不再僅僅是我,我是風,我是火,我就是土著們口中吟唱傳頌的古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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