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情意難道就給了他一個人嗎!”二爺再是控制不住冷靜,怒極吼了回去,罵道:“如今疫病橫行,懷安一路皆是病患,你這麼出去出了事怎麼辦!”
“你活著沒勁,死了痛快,想過你的爹孃沒有?”
“總是覺著心如刀割,怎麼不想想別人的痛苦沒比你少!”
“陶陽數次離京,你怨他怪他,什麼時候心疼過他?他走,是為了成全你,不是為了害你!”
“長輩們為你憂心憂慮,你身為人子盡過半點孝心了嗎!”
“這世道,人人都不容易,卻人人愛護著你,你都做了些什麼?”
“娶妻生子就是孝心了?就是犧牲自己了?我倒要問你一句,當年陶陽如果沒有離開,你會怎麼樣?”
“你會娶妻生子,會和小珍和和睦睦,一輩子也不知道陶陽為你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
“是你自己不足以讓我們相信你!”
“這一趟出去,要是出了事,你讓家裡的長輩怎麼辦?你要陶陽以後怎麼面對他們?”
“陶陽受的那些苦,統統白費了。”
這些話真實而鋒利,一下一下地把他的心剜得一片片散落在地;少爺晗下眼眸,落下兩行淚痕。
睜開眼時,他恢復了清明,也穩住了呼吸;紅著眼,哽咽著,看著老舅的眼睛,緩緩道:“孝心給了爹孃,良心給了小珍,赤子之心給了德雲書院;我的這二十年,沒有為他做過一件事,一次又一次看他離開,只有這條命能讓我自己做主。”
他從來就沒有真正為自己活過,一直在父親的光芒下努力著,明明知道小珍做得事卻又不能有所作為,眼看著那青布馬車漸行漸遠也不能去追,他已經錯過很多了。
楊九聽著話也紅了眼,情是無所畏懼的盔甲,也是不堪一擊的軟肋。
二爺沉默了很久,最終屈服於心軟,開啟桌側的錦盒,拿出了一塊令牌丟給他,轉過身去不看他。
少爺接著令牌,對著老舅,鄭重其事地行了一個大禮,隨後轉身離去。
二爺一動沒動,不知道自己是對了還是錯了。
楊九走到他身邊,握著他的手,對他笑。
二爺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看向楊九,把腦袋埋進她的頸窩蹭了蹭。
“九饢…”他嘟囔著:“姐姐會不會怪我。”
“不會。”楊九抬手環在他腰際,道:“就像當時她同意我去西北找你一樣。”
明知道我是抱著和你同生共死的心思去的,她還是含淚同意了。
長輩們也曾是少年。
長輩們也曾年少輕狂過。
長輩們也懂得為愛瘋魔的痴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