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多竹子,全砍了…這西側院直接就成禿子了!哪兒還有半點景緻好看。這話分明就是知道了他把家裡的竹子給砍了,用這話來笑話的。
少爺裂唇一笑,仍然有些蒼白:“又不是我種的,我可沒那麼缺德。”
家裡的竹,是他小時候親手一株株種上去的,因為書院的西側院有竹子但是家裡沒有,他希望有人回府裡住的時候看見竹子,會覺得高興些。
二爺看著他,眼睛閃了閃,垂眸看著那些被霜雪打蔫兒的竹葉上,緩緩道:“親手種的砍了,才心狠啊。”
“我的老舅呦…”少爺晃著腦袋笑了幾聲,像是覺著眼前這人的話傻的不行:“幾棵竹子而已,你們不都盼著我懂事兒嗎?怎麼還越活越回去了哈哈…”
少爺打小也是個勤奮聰慧的孩子,有些少年的調皮但終歸是得體的,沒做過有辱門風的事。要說懂事,他一直都是懂事兒的,但是這份兒懂事卻壓了他;而大夥兒嘴裡的懂事,也不是這個意思,只不過就是希望他承擔起自己生而所背的責任而已。
少爺神色自若,臉上的笑容也不像作假,好像和從前談笑風生的樣子沒有半點兒分別。二爺看著他,分辨著如今的他是不是真實的他。
心無所愛者,不畏山河。
倘若真的不畏,又怎麼容不下那一小片兒翠竹呢?
自個兒親手種的,看它節節高長,鬱鬱蔥蔥,生機勃勃,然後親手砍了。
二爺笑了笑,不想繼續這個並不美好的話題,帶上輕鬆的語氣道:“今兒我閒著,一塊去喝點兒燒酒唄!”
“我那小舅媽還能準你喝酒啊?”少爺笑著揶揄了他一句,眼底有著看不清的羨慕。
“小酌怡情。”二爺又露出了小時候那副耍壞的神情:“她還能捨得打我啊?”
“誰敢呢!”氣氛變得輕鬆起來,倆人又像往日一般談笑:“你這會兒一打可就碎了,出門兒人都怕你碰瓷兒!”
話說多了,就樂了。倆人並肩出了院子,先是給師長們請了安,在書院安排好了學子們今日修習事項;都囑咐好後已經近午了,這才一塊乘上馬車喝酒去。
趕上了飯點兒,酒樓里人滿為患。幸虧是咱們爺來了,小二收拾了包間來招待二位爺。一道上來,這後幾桌的姑娘們都看花了眼,可惜了這樣好的少年早早兒就定了親,年中就都要娶進門了,只怪自個兒沒福分。
少爺看了眼那幾位姑娘的神色,衣著質樸無華,神情羞澀微紅,一副情竇初開的模樣兒。轉頭與二爺笑道:“老舅,你這可得走穩咯,掛著好些個姑娘的心呢!”
二爺被他逗樂,腳下步子卻沒有緩下半分,回了句:“保不齊看你的呢!”
“我可沒那福氣。”少爺搖了搖頭,笑容有些意味深長:“就是個不招人稀罕的。”
倆人進了包間,小二在一旁笑盈盈的侯著,道:“爺今兒想吃點什麼呢?”
二爺彈了彈衣角,隨意道:“來兩道招牌菜就成,爺今兒來喝酒的。”
“得嘞!”小二一哈腰,一看笑容就是個會說話的。轉頭向著咱大少爺,問道:“少爺今兒還點桃花酒嗎?”
二爺垂眸一笑,也不替他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