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景陽站在偌大染缸邊,正把自己紮好的布匹翻轉,讓靛青染料浸泡得更均勻。
“景陽,過來這邊搭把手!”不遠處,一缸胭脂紅的染缸外,兩個夥計持著竹棍在飛快的撈布。
江景陽應一聲,小跑著過去。
他已經來了四天,每天除自己扎布染花之外,還勤快的給其他人幫忙。
雲竹染坊生意很好,染的都是從鄉下收的葛布,染色也是勞苦人最喜歡的靛青,赭黃一類。
因為染色均勻,色澤純厚,雲竹布莊在縣城裡的葛布銷量最高。
江景陽本來只需要做自己的樣品就是,可他閒不住,眼中也有事,人也勤快肯動,才短短時間就被幾個夥計“喜歡”上了,人人都要叫他搭一把手。
對他這樣啥都不懂的門外漢來說,怕的是找不到入手的地方,多做才能多學。
這邊才放下溼布,那邊又有人在喊:“景陽,過來抬染包。”
江景陽小心抹去滴在自己身上的染水,又匆匆往那邊去。
見他身影消失在重重布匹後,剛剛出聲要他幫忙的夥計低笑起來:“這個傻子,白乾活還這樣勤快。要是我的話就只管做那幾個布紐紐,他是來教人的,又不是打雜的,誰還管他做什麼。”
“你又知道什麼,井水打不幹,力氣用不完,他這樣做,可以學東西,要是被王師傅看中,收成徒弟也不知道。”
“這話說得容易,魁哥,你已經在染坊當夥計二十年,踏踏實實做事,怎麼沒被王師傅看上,又學到啥真正技術了?”
最先說話的夥計嗤笑道,他也不怕別人生氣,大大咧咧的就說出來了。
當夥計學不真正的技術,這也是很正常的。
染坊最關鍵的技術就是調色,一直都是大師傅掌握著,他們這些夥計把染布做得再好,也無法開染坊。
被喚魁哥的夥計長著一張長臉,年紀三十多歲,黑瘦黑瘦的,此時被人揭了痛處也沒動怒,只是眼神閃爍,沉默不語。
他做夥計快二十年,染坊的事幾乎全部熟練,也有人想挖他去開染坊,可是偏偏他不懂配色。
若只能染出單調的原色,開染坊的意義就不大,就跟自家染布沒什麼區別了。
“算了算了,走吧!別多想,今天還有兩批染布要起缸呢!趕快做完,這兩天我的手氣還不錯,下午我要去富貴坊摸兩圈,魁哥,你去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