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卿說的好,非人間也!
予我千金,吾生若!
只要給錢,還要給夠了錢,除了斬立決的難辦一些,凡是秋後問斬的都能偷樑換柱。
換的誰呢,大牢深處不乏一些呆了十幾二十年牢獄的苦主。他們的名字早在名冊裡勾銷了,用的是時疫病亡的藉口,抓一把不知道誰的骨灰搪塞給其家人。此人就被養在了獄中,總有一些上等之家送來金銀買命,那人就再死一次,獄中的胥吏們玩這一手玩的是爐火純青。
如尚書、侍郎、少卿等人,只要分潤不少就故作不知。
久而久之,獄中單獨成了一個世界。外間的律法人情一概進不得裡面,而裡面的事情出了大獄就要完全的忘掉。
少卿所說的意外,是指外面拿錢進來買命。千金換一命,保管給你做的天衣無縫,積年的仵作也未必能看的明白,再要是刑部的仵作去查的話,聖旨來的慢一些,都救不活那個人。
李修跟著一位主簿,進了刑部的大牢。甕城裡安安靜靜,略有幾個獄卒探頭出來看了看,見給領到現監的一處板屋裡,紛紛來了興趣。
現監是給未審清案子的新犯所設,能來這的無不是非富則貴。而板房就是單間,乃是上諭給一些官員所設。
要不是侍郎和少卿一再的囑託,憑李修現在的身份,是進不來此處的。
主簿也多話,等他進去後,讓看守板房的獄卒鎖上了大門,說了句好生伺候,明日有用。
獄卒心知肚明,怕是榨不出油水來,也用不了刑。一臉晦氣的瞧了一眼李修,隨著主簿一起走了。
李修看看自己這間牢房,地上有一堆堆的鋪草,頭頂高處還有一個一尺見方的天窗。三面有牆,一面是門,陰暗潮溼,味道難明。
嘆口氣,按著大個子交的辦法,先把鋪草揚了一遍,忍著噁心把爬出來的各類蜈蚣蟑螂潮蟲等等,踩死在腳下。
也沒法曬乾,就全堆在天窗下面去去潮。蹲坐在一處略乾的地上,給自己慢慢搓著腰帶。
四周雖寂靜無聲,眼瞅著天色漸漸黑了下來,李修脫了外衣,鋪在鋪草上,專門撿溼的包成了一個大包。繫緊了口子,把它塞進了鋪草堆,不留神去看,就猶如一個人躲在那裡一般。
做完了這些,已經累得神疲力乏,躲到門一側的牆角里,抱著身子睡了過去。
不知睡到了幾時,就聽見外面依稀有人說話:“滾回去!龍禁衛帶來的人,你們也敢碰?外面是沒有家小嗎?”
另一個人陪著笑說道:“不知是哪位禁衛爺爺守著他,小的只是來問幾句話,不做別的勾當。老規矩,一百兩一句,八句算十句。”
“隔著門去問,不可進去。”
“禁衛爺爺,不和規矩啊。總要見了正主,才能問的。您知道的,我們不是陽間的人,更得守規矩。否則,這裡可就亂了。”
外面沉默了一會兒,似是默許的樣子,李修經聽見牢門的鎖鏈被人拉開,吱扭扭,牢門被拉開了一條縫。
一個諂媚的聲音穿了進來:“秀才爺,醒醒!孫子給您送飯來了。您醒醒,吃了飯再睡。”
李修輕輕一拉草繩子,鋪草堆動了一下。那人嘿嘿笑著不進來,繼續的說道:“您別怕,您是秀才爺,有著聖人護著呢。我們這些孤魂野鬼,可不敢動您分毫的。有人託孫子問您幾句話,您要是願意說,就點點頭。”
李修要不是被教過怎麼應付,單憑這幾句話,他還真得傻兮兮的和那人見面說話了。可那位李修耳提面命,不想死就別吭聲,老老實實的躲在門後,有事就拉繩子玩。
那人彷彿長了一雙夜視的眼睛,李修沒怎麼使勁,他就嘿嘿笑了起來:“您可是答應了的,那孫子可就問了。您什麼時候死啊。”
隨著最後一句話,一陣破風聲響起,噗的一聲,幾支弩箭深深的扎進了草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