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若在王嬤嬤那兒吃了虧,也不敢鬧。憋了一肚子火氣,幾欲吐血。
這還不算,一想到她竟要給姜萱那個賤人賠不是,姜若整個人就像被丟進填了刀子的水塘,又冷又痛,哪怕扭轉身體,也要被刀片刮的滿身是血。
可她不能不去,非但要去,還要虔誠,不能露出半點不甘願。而這一切,必定是姜萱喜歡見到的。
姜若帶著一顆被侮辱的心,倔強的昂著頭。
她暗暗告訴自己:哪怕今日被姜萱折辱,我也不會低下頭顱。
可是,她卻連松濤苑的門都沒進去。
那個圓臉丫鬟一臉高傲,看人的時候從不拿正眼,連出口的話也不含溫度,冷冷的,諷刺極了。
她說:“十三娘子還是回去吧,都這會子了,娘子早就安置了。要是來道歉,還請明日早些,”
說完,又看了看她,仿若笑語般:“十三娘子該不會就打的這個注意,知道娘子素來早睡,所以才選了這時候吧。”
姜若哪裡知道姜萱什麼時候睡下,只咬著牙,把心裡的不甘和氣憤都嚼碎了嚥了。末了,還得叉手行禮:“那我便明日再來看姐姐。”
姜若剛轉身,身後便咣噹一聲,正是碧荷掩了門。她捏緊拳頭,背影滿是蕭瑟。
松柳站在碧荷身邊,嗤笑出聲:“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娘子大度,素來不和她計較,可她屢屢都要跑到娘子面前跑跳。還真是跳樑小醜,上不得檯面。”
碧荷睇了她一眼,默默說:“有些話心裡知曉就罷了,要讓人聽了去,又得說咱們娘子教導無方。”
松柳捂著嘴,嗔道:“我心裡當然曉得,這不就是看著她不爽快,我心裡就暢快嘛。”
惹得碧荷直笑,說她:“可真是個沒臉沒皮的壞丫頭,滿肚子壞水兒!”
許是胡姑姑的湯水起了效用,姜萱這一夜睡得早也踏實,夜裡難得沒再做夢。少了那些紛紛擾擾的模糊景象,人也跟著舒爽了。
翌日一早,天剛矇矇亮便起身了。
先洗漱用膳,而後招呼醜奴來,交待了一番後,又去書房取了花箋來寫。
落筆時,她竟忍不住想。倘若夢中所經歷的是她的未來,那麼她已扭轉乾坤,必然就不會遇到那人了。
手指摩挲著筆桿,她低低一笑,不知是遺憾還是如釋重負。
她這人一向沒心沒肺,是個冷心腸。假如要真的遇到一個把她視若生命的男人,她又能拿出怎樣的心態去待他,去愛她。
與其給不了他一顆真心,倒不如從一開始就不要相遇。
至於武德王……她便是舍了這身子也無妨。左右,不過一具皮囊。
眨眼間,又一月。
入夏後,天氣一日熱過一日。
到了盛夏時節,整個建康城就像一個巨大的鐵鍋。人在鍋裡炒,火在鍋下燃。每一鏟子,都把人炒制的兩面焦黃,幾欲焦糊。揮灑間,是波光粼粼的汗珠,亦是被日頭烘出的油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