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午夜,鐘聲敲響,新的一年就到來了。
城內的鐘樓鳴奏悠遠的長音,整個瀛洲城內都有餘音嫋嫋。
寬敞的院落裡,兩旁置了一尊又一尊的火盆。即便是露天,也熱烘烘的,完全不像北地的冬日。
便是飄了幾片雪花,反而更加有意境。
席上,一夥人已經喝得東倒西歪,几案上也是杯盤狼藉。
有傾倒的酒罈裡淌著酒液,讓四周都熱烈了不少。
渚良也捧著個酒罈,只是大半酒液都撒在他新制的袍子上,好好的銀紅也潤成了大紅。他一旁,周戈已經醉倒,撅著屁股躺在几案下,呼嚕震天。而他的哥哥周旦,勉強還算清醒,就是抱著個大魚頭,在訴衷腸。那湯汁撒的到處都是,他也不嫌棄。就是加了茱萸的湯料,蹭了一臉,有些辣眼睛。也難怪他抱著個大魚頭,眼圈紅紅,眼淚吧嗒吧嗒。
席上唯一還清醒的人,只有舉著杯仍舊在小酌的男子。他穿著件單薄的蒼色袍子,玉扣歪到一邊,露出一截中衣領口和半截白膩肌膚。
他的發半披,被風輕輕一吹,倒有幾分名士的灑脫。
男子一手撐在臉側,一手舉著杯,歪著頭看著今夜的月色。
星辰黯淡,月色倒是明豔動人。
片片雪花落地,很快就在火力的烘烤下,融的半點痕跡都不留。
李桓知道自己已經有幾分醉意,只是他酒量好,醉的不明顯,他人也看不出來。今夜是新年,他飲的比平常多,這會兒已經不想起身了。
他倒是還記得,她到他身邊是過得第一個新年。
王府裡很是熱鬧,一直持續到深夜。
到處都是醉醺醺的人,他卻覺得無趣。便推著輪椅,在府中亂晃。也不知道怎麼的,就到了府中一角,正看到一蓬火光。
他下意識叫住蹲在火邊的人,未曾想會看到一張黑漆漆的小臉正捧著個芋頭在啃。
“你躲在這裡偷吃什麼?”他推著輪椅靠近。
大約是覺得此舉不雅,她向後躲了躲,也不知道如何回應,舉著個芋頭滿臉的無措。
她那時話很少,甚至不太說話。剛被他帶回來,大家還以為這是個啞巴。
“您,要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