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常在在仁孝帝身邊侍奉多年,哪能不知道他的脾性,忙說:“非也。姚侍郎等人叫嬌生慣養,受不得苦,一路上走走停停,到了瀛洲便紛紛鬧了病痛,臥床不起了。唯有張衡,苦挨支撐,為見武德王一面,日日守候在王府外。那王府的門房見他可憐,便給他指了一條明路,讓他去附近的青雲山青雲觀去尋人。”
“小十七修道了?”仁孝帝輕笑道:“總不會是殺業多了,也開始害怕了。”
這話李常在不敢接,只等仁孝帝說了繼續,才說:“張衡先去青雲觀,並未見到人,又磨了好幾日,才見到在山中清修的武德王。武德王較之在上京時,脾氣已經好了很多。可張衡實在煩人,有一次武德王都忍不住拔出刀來要砍了他的腦袋。他罵張衡是茅坑裡的石頭,還讓張衡滾。
及至後來,張衡日日去磨,把武德王的脾氣都要磨光了,這才被允許跟隨。之後便是武德王派軍去建康,張衡隨行。到了建康後,武德王自覺賑災一事與他無關,便帶著隨從鑽了附近的山林,聽說玩的不亦樂乎。而張衡如老牛般,任勞任怨,在建康沒日沒夜的辛勞。”
“這麼說來,建康的旱情有所緩解,全靠張衡?”
“建康的旱情並不嚴重,嚴重的是從四處投奔而來的流民。如今,這些流民已經被安排妥當,也無力去其他郡縣。張衡又拿出幾分舉措,分發下去讓其餘郡縣照辦。短短一個月,就小有成效。”
仁孝帝瞥了李常在一眼,笑道:“你倒是比朕知道的還多。”
李常在眯著眼睛笑:“陛下不知,奴才本是江南人,也是跟隨家人逃難至應天的。那會兒年歲還小,什麼都記不得。惟獨有一件事記得清楚,那會兒夜裡總能聽到有人哭喊著搶孩子。許多年後,奴才都不明白是怎樣一回事。可如今再看,卻是不能細想。”
仁孝帝又想到那句,以人食,眉心皺起。
“所以聽說了建康危難後特意打聽過。更何況,為陛下分憂乃是為臣之道。”
“就知道鑽空子,仗著朕懶得罰你。”
“那是奴才的幸運。”
“小十七啊,果真是扶不上牆啊。”仁孝帝感慨道。
“假如沒有武德王派兵,建康危難恐怕也不會緩解的如此之快。”李常在眯著眼睛說:“倒是給感激武德王為張侍郎鋪路了。”
“姚侍郎……他叫什麼來著?既然身體不好,舟車勞頓免得小命都要丟了。乾脆就讓人留在瀛洲,做個主事吧。”
這一降就是連降視四品,本是四品官,就成了小吏。也不知道姚侍郎聽到這個訊息後,是什麼表情了。
這些與仁孝帝毫無關聯,他雖然選的是對災情並無幫助的人,為的就是讓李桓狠狠栽個跟頭。可國家是他的,江南受災,上京也被波及。如此情形下,張衡在努力賑災,而姚侍郎等人只知享樂的行為就觸怒了仁孝帝。
可憐姚侍郎在瀛洲玩的樂不思蜀,還幻想著要如何給張衡佈下陷阱。等回京述職後,要在御前好好參他一本。未曾想,仁孝帝喜怒無常,他們的不作為恰恰成了被貶官的緣由。
下首大臣們垂著頭,可不敢豎起耳朵聽陛下和李常在耳語。
又過了一會兒,仁孝帝該賞該罰的罰,但絕口不提武德王功過。
朝會後,一行人離開正殿,於路上閒談,也大多說起旱情。
偶爾有幾人互相使了個眼色,等離開宮中,在路上七拐八拐,最後於茶樓碰頭。
“你們說武德王這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