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匪首離開後,姜萱臉上的表情便冷了下來。
只有熟悉她的人才知道,此刻才是姜萱慣用的表情。冷漠平淡,不含人性。
她慢悠悠的撥動插在髮間的步搖。
小巧玲瓏的珍珠步搖造型別致,以銀做柄,珍珠做了花形,下墜幾粒較小的珠串。行走間,細微擺動,也有幾分曼妙。
因在病中,且還在睡夢裡,未免起來垂髮見人,這才插了一支步搖。
然而姜萱卻知,即便在松濤苑時,她發上的珍珠步搖也不會輕易取下。
在夢中,她因為一張好姿容時常被人欺辱,一度萌發輕生的念頭。及至後來,遇到那人。他笑著用玉梳拂過她的一頭烏髮,讚道:“這般柔滑的長髮,要是鉸了就可惜了。世人欺你,蓋因他們知道自己對付不了強大,只能找弱質女流下手。你既知道自己體弱,就得尋別的辦法。不過,你既待在我身邊,便不會有人敢欺負你。”
她那時只認為他是在哄她,便沒當回事,對他軟聲撒嬌,將此事錯開。他一個大家公子,而她則是曾深陷教坊司的罪臣之女。可幾日後,他命人做了幾支步搖和髮釵給她。
“女子弱勢,要從武力對敵只能吃虧。都說最毒婦人心黃蜂尾後針,可見婦人還是用毒的好。”
夢中,她聽到這話格格笑個不停。還嘲弄他哪裡像是個世家公子,竟說的出這種話來。
只是此後,發上的步搖除了在他身邊安睡才會取下,便一直跟隨左右。直到那一夜,漫目漆黑,她拔下發上的一枚珍珠,吞下腹中。
姜萱一凜,倏地回神。
因夢中事,她便畫了樣子,悄悄讓醜奴找匠人打造瞭如夢中一般無二的步搖和髮釵。只是非金非玉,乃是用隕鐵製成,輕易不可折斷。而且釵尖磨得堅韌,輕易刺穿一個人的皮肉不成問題。這上面裝飾用的珍珠,也並非都是珍珠,乃是用某種毒藥塗抹製成,毒性極強。
整隻步搖,除了珍珠,便是處處都見毒。為此,她身上一直攜帶著解毒丸,以備不時之需。
在來後堂的路上,她就已經悄悄打起了這個主意。
論武力她絕對不是他們的對手,論計謀她一個小女子要對付一群壯漢也不簡單。那匪首還在等她說一個答案,她便從這方面下手,勾著他不得不聽她的答案,不得不放走這些女眷。
她託著腮,聽著前面女眷們撤離的聲音,不曾露出半分急切。
機會從來都是給有所準備的人,姜萱不知才何處聽人說過這話,倒是覺得很有幾分道理。
即便她對付不了這夥人,可不肯便宜了他們這身清清白白的身子。當著這夥人的面自盡不容易,刀啊匕首的她可碰不到。
姜萱點了點發上的珍珠,不過若真的到了那時,她恐怕又捨不得死了。她要是死了,就白白便宜了蕭莘母女。阿孃留給她的那些嫁妝,她可是要風風光光的帶到夫家去,和她們母女有何相干。
匪首把人送下山後,心情頗好。又唯恐有哪個不長眼人的人要讓山來,還叮囑了幾句。而後,才轉身朝後堂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