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穆坤脖上的兩粒紅點,黎上微不可查地揚了下,手指撥開他的襟口,見還有紅點在上浮:“他還中了熾情。”
什麼?脫裡沒聽說過熾情:“是毒嗎?”不等回話就忙催促,“你趕緊幫他解了。”
“解不了。”黎上收回手,接過風笑遞來的溼巾子,面向脫裡:“熾情是種奇毒,想解毒得先知道精確的毒方。解藥是要根據毒方配製的。”將手細細擦一遍,“我勸大人不要多妄想,先保住他的命。”
一語驚醒夢中人,脫裡連點頭:“對對…那就有勞你了。”
“不用有勞我。”黎上道:“你府裡的大夫處理得很好。現在最緊要的是,儘快截了他的右臂,退燒熱,穩住他的傷勢。”
“右臂能不能暫時不截…”脫裡是真怕:“先穩住他的傷勢,我送他回蒙都。”玉靈公主可就穆坤一個孩子,他怎麼交代?
黎上搖頭:“不截右臂,別說回蒙都了,他連三日都撐不過。”
府醫之前就暗示過,只沒這般直白。脫裡頭暈目眩,他得想想是不是該投了誠南王搏一搏,不然一家老小怕是難…難活了。
讓風笑準備筆墨紙硯,黎上開了兩張藥方:“交給你府上的大夫,他知道怎麼用。”凝血與祛瘀,他和風笑的藥箱裡都有現成的藥丸,但不能給他們。他也怕被人訛上。
脫裡猶豫了幾息,到底接了藥方。黎上醫術雖高明,但畢竟是漢人。事關身家性命,他是不太敢把穆坤的生死全然交給這位:“你來閆陽城…”
“是路過,午後從東城門進的城,入住了客棧便再沒離開過。很多人可以為我一行作證,你也應該清楚。”黎上面上淡淡。
脫裡扯唇苦笑:“我清楚,也沒懷疑你與郡侯被襲之事有關,只是想你一行能在城裡多留幾日,等郡侯傷情穩定了再離開。”
“可以是可以,不過我覺不用。”黎上看著脫裡:“他的傷雖嚴重,但只要聽從大夫的話,半月就可穩定。我以為你現在該做的不是留我,而是想法子穩住他的心緒。”
脫裡拔刀自刎的心都有,誠南王脾性也不好,但比這位郡侯好伺候多了。這位郡侯沒什麼本事還愛顯,三天前他聽說幾人要去雁山,磨破了嘴皮子也沒把人勸住。現在出事了,還要他來兜。
雞鳴,一眾蒙人才抬著擔架匆匆離開。辛珊思也不睡了,起來拾掇了下,見黎大夫回來,笑問:“咱們還走得了嗎?”
“走。”黎上進了裡間,看了眼躺床上在酣睡的肉糰子,解了腰封:“我換身衣服。”
辛珊思早不避他了,開了衣箱從裡取了件錦袍出來:“穆坤傷得很重?”
“兩條腿是不能站了,右臂…”黎上脫了袍子:“像被榔頭夯過一樣,廢得很徹底。他還中了熾情。”
“熾情?”辛珊思詫異,要笑不笑:“誰這麼直接?”心裡有個猜測,衝正穿衣的黎大夫無聲道,“冰寜?”
黎上也懷疑是她,扣好釦子,一把將人拉進懷嘴套到耳邊,小聲說:“毒可能跟她有關,但她沒那個能耐接近、重傷穆坤。”
也是,那穆坤身邊高手環繞,冰寜又不傻。辛珊思側首親了親黎大夫的唇角:“既然能走,那我們就別磨蹭了趕緊離開。”
“好。”黎上捧住她的臉,重重嘬了口她的唇。
掌櫃一聽說他們要走都激動,雖然幾人瞧著背景不淺,但他這廟小啊,實在經不起折騰。廚房有什麼,都給他們打包一份。房費減半,再送上幾斤糕點。
驢車走出老遠,辛珊思都想再推開車廂後門,跟掌櫃揮揮手:“我還是頭次被這麼歡送。”
“我不是。”建百草堂的時候,他被很多人歡送過,譬如潭中河七賴子、尤大尤小…黎上聽到唔囔聲,回頭看了一眼:“醒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