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著厚重的檀香,汪輕依不禁回想起在峨眉山上的那些日子,師父總說她資質好,就是心思太重。她也有不服,是人誰能沒心思?未想過改,幾年後,師父也就不再說了。她要下山嫁人,師父未攔,只贈她四字,守心守正。
“徒兒輕依拜見師叔祖,拜見師父。”
封因未動,仍看著祖師金象。七靈捻珠的指停住,回過身,細細打量起自己這個兩年餘未見的徒弟。過去的遠山眉,已修成纖纖柳葉,看起來少了大氣,多了溫柔。兩腮未抹脂粉卻透著桃色…心不由沉下,冷不丁上前,扣上她的腕,兩指探脈。
“師父?”汪輕依被驚得差點丟了膳盒,雙目怯怯瞄了眼師叔祖。
探清了脈,七靈丟開她的腕,後退一步怒斥:“孽徒,還不跪下?”
知道師父通岐黃之術,汪輕依有瞬息的慌亂,但很快就鎮定下了,淚目看著她師父,兩腿慢慢彎曲跪到地上,哽咽道:“孽徒二字令徒兒惶恐,徒兒不知做錯了什麼,還請師父明示。”
“你內經紊亂,最近服過什麼你當清楚。”七靈氣極,看著她搖首更是憤怒:“當年你下峨眉山時,為師讓你守心守正,你守住了嗎?彭敏山出事,為師憐你,親自上卞廣城探望。你…你置為師置峨眉於何地?”
汪輕依委屈流淚:“徒兒真不知您在說什麼…徒兒內經紊亂是因清明思念亡夫深切,以致月事不順,近兩月正在用湯藥調養。”
“滿嘴謊話。”七靈羞臊,這竟是她教出的弟子:“苦主已經告到為師跟前了,你與那林家林垚是何關係?林家聯合你汪家、蘭川韓家偷盜臨齊蘇家的鑄劍之術…”緊盯她的眼,不放過一絲波動,“再以千金在絕煞樓掛牌殺蘇玉芝,這通算計當真是精妙!”
“沒有。”汪輕依心中大驚,面上急切,鏗鏘否認:“師父,徒兒沒有,汪家沒有,全是他們栽贓。林垚,徒兒知道也識得,但往來是年少時的事。徒兒拜入峨眉沒幾年,就跟他沒往來了。”
“還不承認?”七靈被氣得眼眶都泛紅:“林、汪、韓三家費盡心機盜取黃崇吉留下的鑄劍術也是白偷,你可知蘇家早已與昌山一劍山莊合作鑄劍?”
“不可能。”汪輕依脫口而出:“蘇玉芝從未提…”像被什麼扼住了喉,她倉惶看著一臉冷色的師父。
室內死寂。七靈捻起佛珠,轉過身跪下,向祖師懺悔。
封因起身:“你不是說早已與林垚不聯絡了嗎?既如此,那又從哪知曉蘇玉芝從未提過蘇家與一劍山莊合作鑄劍的事?”
汪輕依吞嚥,想辯嘴張開卻發現無從辯駁。
等不到答話,封因嗤鼻:“一千金買蘇家消失,你們真真是無恥至極。”腳跟一轉,怒問,“那我峨眉的清譽呢,我峨眉的清譽在你這值多少?”
“師叔祖,弟子真的沒有,弟子也是在江湖走動的人,從未聽說…”
咚咚敲門聲響,守門的弟子報:“師伯祖、師伯,聞小師叔來了。”
“讓她進來。”封因看向門口。今日聞明月沒帶猴,進門見汪輕依,眼裡滑過諷刺,拱手向師父:“看來有人比徒兒快了一步。”
見到小徒弟,封因心中氣消了稍稍:“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多的不知,徒兒只曉林垚跟汪輕依是在彭敏山廢了不到一月恢復往來的。今年正月底,汪輕依回西蜀城近郊居住,林垚常去拜訪。孤男寡女的,有沒有苟合,徒兒沒看見,但蘇玉芝被休跟汪輕依一定有關。”
什麼人不好找,非要找個有婦之夫,聞明月也是想不明白。那林垚,她也見過,長得算過得去但也談不上俊,看身子骨亦不像…天賦秉異。所以汪輕依圖什麼?圖林垚岳家的鑄劍術。
聞明月的話,是一錘將汪輕依的罪定死了。汪輕依面如死灰,她不知接下來等著她的會是什麼?想逃,可怎麼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