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洗嗎?”辛珊思回頭。
能洗,但他不想她累了一晚上,還去洗衣服。黎上將閨女放進窩籃:“衣服上可能沾染了毒,你不懂怎麼處理。”
“行吧,你去洗那兩身,我來伺候閨女。”
大半夜的,都累了一天了,幾人也沒煮啥好的,熬了一鍋粥,攤了幾鍋雞蛋餅,將就著吃點。吃完,收拾一下,便抓緊歇息了。才歇了個半時辰,就有人提著燈往茶寮這來。見著驢和車,那人嚇一大跳。
躺在長板車上的陸耀祖,拗起身:“別怕別怕,我們借貴地歇個腳。”
“活…活人啊?”粗布老漢還不太敢靠近。
陸耀祖轉頭望向東,天快亮了,心情不錯,笑著回:“活生生的。”中元總算是過去了,死小子也還活著。他對得起大哥大嫂了。
“活人就好。”老漢揉了揉心口,扯下掛在腰上的鑰匙,離著點車走,去開門:“你們是從南來從北來的?”
“從北邊。”陸耀祖也不睡了,盤腿坐。
“從北邊來?”老漢開鎖的手一頓,但很快又自然了。開啟鎖,推開門,他將燈掛起:“那你們怎沒歇在大望縣?”有牛有驢,車子也笨實,不像是手頭拮据的人家。
陸耀祖一拍腿:“還說呢?”做出一副心有餘悸的樣,“我們下官道去大望縣了,那縣裡連個人都沒有,陰呼呼的。一街的冥錢,有人家門前還掛大紅燈籠。我們轉了一圈,渾身不對勁兒,就趕緊離開,上路繼續跑。”
“跑得對。”老漢拿著個瓢衝出來:“今年這中元不知咋的,盡鬧怪事兒。不止你們,昨個我大外甥差點就被鬼帶走了,幸虧他那口老騾子靈性,把人拉我家去。孩子娘急趕去請了黃阿婆,叫了足足一個時辰才把人叫醒。”
騾子?陸耀祖心頭一動:“你外甥皮子黑?”
“您怎麼知道?”
“他昨天丟了張紙,我們跟後喊喊,沒人應。”
“就是了。”老漢激動:“他昨夜醒來,還問他咋在我們家?不等咱回他,他跳下鋪到處找,說人大夫給他開的藥方沒了。五更天就要回去,我不等天亮哪敢讓他走?剛離家時,我還叮囑兩兒子,壓住他,等日頭高了再放人。”
“他藥方子,我們撿了。”
“你們撿了?”老漢驚喜:“那可得謝謝你們。我聽我大外甥說,那方子是他在小二亮家鋪子遇上的大夫給的。人大夫說看他對屋裡頭好,不想他膝下空虛,開了方子連銀錢都沒要。我大姐到死,就唸著兩口子沒娃子。”
陸耀祖笑著指指邊上驢車:“一會等他們醒來,我讓他們拿給你。”
“那可真是太感激了。你們先歇,我把鍋洗了燒水,給你們切面吃。我揉了幾十年面了,不是誇口,就大望縣楊大面館裡的面都不及我家勁道。”老漢高高興興回屋,嘴裡唸叨:“良程這回有驚無險,肯定是他娘地下有靈。”
睡在車廂裡的辛珊思,嘴角揚起,指腹輕撫著久久的小肚兜。那黑皮大哥沒事,她心裡要好受許多。
黎上也早醒了,小心地將他姑娘抱起,自個身子躺平,把睡得呼哧呼哧的小人兒放心口上。辛珊思往父女兩那湊了湊,見黎大夫臂膀伸來,立馬枕上去。
“那騾車大哥還說他家閨女肯定比我閨女俊…”黎上對這話是耿耿於懷,壓著聲道:“就他那張皮…他閨女不隨他,他兩口子就該謝天謝地謝菩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