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擠在中間的黎久久,大嘆了口氣,兩隻小肉拳分別抵著爹孃。辛珊思憋著笑,低頭看向嘴上掛口水的姑娘,學著娃娃音:“你兇什兇?”
“啊…”黎久久又給她娘來了一嗓子。辛珊思實在受不了她的可愛勁兒,把尺子塞給黎上,抱了小人兒就是一通親親。
東廂裡爺孫家也不知怎麼分的,晚飯桌上又爺慈孫孝。
天黑後,東城夢蘭街石尤巷子就不許百姓進了,幾個路口都有守衛,每半刻便有一隊巡邏經過。
今晚落靜樓如往日一般,戌時正熄燈,只在二樓寢房留了個綠豆大的燈火。
躺床上的謠雲卻翻來覆去難以入眠,心裡還在想著那把破木尺子。她與納海在一座宅子裡住了十幾二十年,因著年歲相差大,橫在中間的嫡庶之分,他們接觸極少。
但就算這般,她也是極清楚納海是個什麼德性的人。把嫡妹嫁給撒爾塔,他可謂算計得極深。五年前,撒爾塔第二任妻子病逝,就有人傳他暴虐。兩年前,他的第三任妻子也死了,這傳言的聲便更大了。
她要是沒成過親,納海是絕對不敢與撒爾塔定下這門親,可恰恰她寡居七年了。在外人看,寡婦配鰥夫,正合適。
納海算計的什麼,她一肚數。嫁給撒爾塔後,她好好活著時,納海可以拉攏撒爾塔。她要是被撒爾塔打了,納海可以藉此名正言順地威脅撒爾塔。她若是被撒爾塔打死了,那更好,納海就可以打著為嫡妹討公道的名頭,解決了撒爾塔。
這樣,不但能搏個好名,說不準還能再被皇帝加以重用。
輕嗤一笑,謠雲翻身躺平,看著帳頂久久難平心裡的鬱氣,拗坐起,掀被下床,端了桌上的涼茶喝了兩口,轉身望向妝奩上的首飾盒。靜立幾息,走過去坐下,開啟首飾盒,撿出三枚銅子。
納海肯定在圖那把破木尺子。可他不會算卦,要那破木尺子做什麼?
還是說…有人要?
那要破木尺子的人又是哪個?跟納海什麼關係?何愁蒼生…會是皇帝要的嗎?
思來想去,謠雲不能肯定,聽到外屋動靜,她忙起身回床上躺下,蓋上薄被。
襄奶嬤進屋,看著還在輕晃的帳門,不由輕嘆:“您早點睡,明日夫人那肯定還要叫您過去。”
“您也去睡吧。”謠雲翻身,面朝裡。聽著腳步出去了,她伸出被下的手,把玩起三枚銅錢。那個相師敢用破尺給個陌生人算命,是不是意味著他並不知破尺子重要?
也不會,知肯定知道的,不然一卦也不可能要十兩金。他應該只是不曉有人在覬覦那把破尺。
她要救他嗎?閉上眼睛,腦中浮現他拒絕從她的樣兒,唇角不由揚起。
救吧。
可要怎麼救呢?手捻著銅錢,想著想著,氣息逐漸平緩,捻動銅錢的手也慢慢停下了。
夜深人靜,一兩蟲鳴使得偌大的宅子更是清幽。主院寢房男女說著夜話。
“小妹沒等我回來就走了,肯定是在怪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