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布都搬上驢車,辛珊思給尿了的閨女換了塊尿布,與黎上往酒坊去:“這年頭,女子再嫁已經夠可憐了,沒想連至親都不疼惜。”
聽珊思嘆息,黎上懂她並不僅僅是為客烈亦府上將要再嫁的那位,更是為所有被教條禁錮住的女子:“坦州城的達魯花赤,客烈亦·納海,今年三十又五。將要嫁的是他的嫡妹,客烈亦·謠雲。”
“什麼叫嫡妹,謠雲的母親是繼室嗎?”辛珊思撩衣服,餵奶。
黎上將驢車靠邊停下,返過身坐進車廂,關上門壓著聲說:“謠雲的母親是原配,納海是謠雲的庶長兄。謠雲母親成親後,十四年未開懷,求遍名醫,三十三歲高齡才懷上。那時納海已經十一歲。”
“謠雲母親不在了?”
“謠雲母親生產時難產,對這唯一的孩子並不太喜。五年還六年前的,去世了。她去世不久,謠雲的父親也走了。”
“所以讓她嫁的是庶長兄?”
“這個庶長兄…心思可不淺,硬著骨頭迎合了皇帝。”
一點即通,辛珊思輕嗤:“蒙曜他爹是嫡長,皇帝也是庶出。謠雲她娘沒生出嫡子,照那種深宅大院的規矩,納海是有機會被記嫡的,但他拒絕了。皇帝就喜歡他這種身份。”
“對。”黎上可歡喜珊思的機靈勁了,輕颳了下黎久久嫩嫩的小臉,又向上捏了捏她娘腮幫上的軟肉,湊近親了下:“所以納海成了坦州城的達魯花赤。”
“就剛剛那婆子說的話,謠雲二嫁嫁得肯定沒好到哪。”
“這個我暫時不清楚。”
待閨女吃飽了,黎上出車廂趕驢往前又走了會,在醉蓬萊酒坊買了酒引子,沿街看了幾家鋪子,返回停車在醉蓬萊對面的蓬萊客酒家。
“兩位樓上坐,還是就在大堂用膳?”
“樓…”
“哎呀,緋色姑娘來了,有失遠迎還請海涵。”
辛珊思嘴還張著,看掌櫃迎向一粉紗半蒙面的女子,不禁發笑,暗歎坦州城到底是離蒙都近些,真真遍地貴人,回頭跟父女兩說:“咱們上樓。”
一家三口往樓梯口,被迎至門外的嫋嫋女子眼神跟隨。跨進門,她目光不移:“郝掌櫃,樓上廂房。”
“是是,您請。”掌櫃諂媚。
到了樓上,女子不要領了,示意他下去忙。
辛珊思才點好菜,就聞一腳步停在了他們廂房外。
小二給斟了茶:“兩位稍等片刻。”轉身拉門,也沒個準備便對上張冷臉,就算那臉甚美,也嚇得他夠嗆,“緋色姑娘,您…”不好意思地回頭看了一眼,“這廂房有客了,小的再給您安排。”
“退下。”緋色站著不動,旁若無人地痴痴盯著低頭逗著小娃的男子。相貌不對,但身影一樣。她沒認錯人,這位就是四年前點了她卻只觀花苞的人。真好運啊,竟是黎上。
什麼情況,辛珊思瞥了一眼坐在對面聽久久啊哦的黎大夫,又望向杵門口不動的女子。
小二從旁離開,送單子下樓。黎上抬起頭:“你中的毒我解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