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個哈切,辛珊思有些犯困,但還不能睡。明天她要去趟墳地, 找座無名墓, 然後往大姐家裡。爬坐起, 挪出車棚子, 擺勢打起太極。出了點汗,小風吹在身涼颼颼。
放空了心思, 太極走勢愈發快速。守道以柔,四兩撥千斤。出擊迅猛,拳風凜冽。不知不覺,東方見白,收勢席地盤坐,閉目冥思。
許是氣息太弱,有鳥兒停駐她肩頭,仰首喳喳叫喚兩聲又飛走了。辛珊思緩緩睜開了雙目,扭頭看向左肩,彎唇笑之。深吸長吐兩回,站起身,伸個大大的懶腰。
熬了兩夜,眼乾澀得犯模糊。拿出水囊,漱了口。看驢爬起嚼著車棚子上的草和綠枝,不禁發笑。
“你倒會就便。”
驢嗤鼻。
她鑽進車棚子,點了根細長的小柴,倒半碗水,照下臉。不錯,臉上皮更顯鬆弛了。果然,熬夜和泥灰是美貌的最大殺手。又調了點土,補補“妝”,把布包綁回背上。
確定沒啥疏漏,熄火出來。驢也吃好,辛珊思開始套車。往山西邊走,昨日她從那頭過來時,有見著成群的房屋。跟著驢小跑了足足一個時辰,才抵近那群房屋,上了條小路。
這時天也大亮了,她隨挎籃背揹簍的村民走,順利到達鎮上。鎮子名,應是根據常雲山取的,叫常山。人不少,還挺熱鬧。在路邊食攤吃了碗餛飩,打包了一籠三合面饅頭,她就去找紙紮鋪子了。
見著糧店,看了米麵,價格公道,便稱了五斤米三斤面三斤苞谷。在紙紮鋪子買了兩扎冥紙和香,不再多逛去尋墳地。
出了鎮子,左拐向南。她要往南郊小陰山墳場,因著時間緊,也不跟著驢跑了,爬上了車。路上問了個大爺,日頭偏西時,總算是找著地兒了。
半人深的雜草裡,藏著一座座土堆。北邊上還有紙紮歪斜著。放驢去吃草,辛珊思兩手合十拜了拜,小聲唸叨:“無意打攪無意打攪,請各位海涵。”從車上拎下一紮冥紙,燒起,“小小心意不成敬意,各位盡情享用。”又點了把香,插在地上。
燒完紙,起身再次拜了拜。拿上一把香,她抬腳跨入墳場。這真的是荒野啊!除了她,沒別的活人了。墳,有的有立碑,大多是豎個木牌。經年累月風吹日曬,不少木牌都腐化得看不清上面的字了。
插腳走了會,她見著了李大志的墓碑,往右移兩腳在一座無碑無牌的墳前站定。這就是娘為老嫗立在小陰山的墓了,深鞠三躬,點香祭奠。
無論躺在棺中的是誰,她都望他或她能安息。看著香燒完,才轉身離開。驢已經跑到西邊。辛珊思過去,拉住韁繩,剛轉身又回頭,眼望向不遠處空了塊雜草的地方。
沉凝幾息,她鬆開了韁繩,走向那。空地拱起,上面還有踩踏的腳印。腳印都一般大小,應該來自同一人。蹲下身,叉開手指量了下,腳印跟她的鞋差不多大。不寬,八成是女子。
看土色和被鏟的雜草根,可斷這裡應是近兩日剛填的。石碑沒有、木牌沒有,連個土堆都沒給堆,還把土踩實了…辛珊思吞嚥了下,移目看向左邊的一塊巴掌大的石。
遲疑了片刻,她還是伸手把石拿了過來,沉氣運力,右手作刀,一下將石削成兩塊。擇較薄的那塊,挖土。土被踩得很實,她拽起被掩埋的雜草…刨開凸起部分,繼續下挖。挖了近一刻,薄石終於觸上了一物,挖不下去了。
辛珊思手輕輕撥開上面的土,見到了布縷。看料子,是緞子。穿得起緞子,卻連棺材都沒落著一副?她不會是刨開…哪個富戶家的秘辛了吧?有心想把土填回去,但又覺這是冥冥中的牽引。
好吧,單純點,就是她今天好奇尤強盛。接著掘邊上的土,費了好一番工夫,將整個墳刨開了。
站在坑邊,垂目看著躺在坑底的死者,心突突的。是個姑娘,兩眼眶空的,面容…已被毀完,就傷口,應是利器劃的。嘴不大,咬著塊…桃木吧?身條很好,估計比她還要高點。穿著一件淺紫交領上衣,下裙藕色。放在腹上的雙手很漂亮,十指如青蔥。
目光定在兩手握著的金色…金色樓閣金簪上,她不解了。棺材不給,卻捨得給只這麼華貴的金簪?凝目細想,難道這金簪是死者的心愛之物?
看過死者腳上的繡鞋,沒什麼稀奇。辛珊思大著膽子,屏著息將她抱離。死者身下竟然還有東西,一本燒得只剩小半的戶籍冊。把死者放在坑邊,撿起戶籍冊。翻開一看,雙目不禁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