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熟悉的腳步,辛珊思轉身。
黎上掃了眼後院,走向後門,拉開門閂,放風笑和尺劍趕車進來。
幾乎是後院門一關上,尺劍就撂下牛鞭子,抱臂往地上一蹲。辛珊思見了,掩嘴笑起。風笑用腿杵了杵他:“咋了,你瞅瞅我,我的樣子好到哪?出來行走,不要在意小節。”
“你樣子是不好,但一天下來,你把我們都吼個遍。”包括主上,尺劍忿忿。
“我吼得也提心吊膽。”風笑瞄了一眼主上。他是個頂頂好的大夫,但對毒卻不甚精。可主上不一樣,在毒經上比白前還要厲害兩分,只少有人知罷了。
“好了,趕緊收拾收拾做晚飯。”黎上回身去扶笑彎身的那位:“我們到東屋看看。”
“前院還有口井,這院子佈置得忒好了。”辛珊思微仰著首,看著他分明的下頜:“你們拿了多少銀子買它?”
“四十三兩。”小巷子快走到頭時,黎上停住了腳,目光落在西屋後沿口的幾株草上。
辛珊思順著看去,那是幾株葉子特別有光澤的草:“怎麼了?”
“幾株不應該長在這方的草藥。”黎上斂目。石蜈蚣耐寒,但耐寒性不強。盧陽地處北,並不適合它生長。他在洛河城沒少走動,還翻遍了常雲山,就沒有見過石蜈蚣。
辛珊思觀他神色不好,不免好奇地問:“什麼藥效?”
“理氣活血、散風去溼,還能安神。”黎上不再盯著那草看了,移目瞥了眼牆:“這戶能起得了磚瓦房,想來家景應不錯。”
“進村的時候,我透著車簾縫往外頭看過,發現村裡不少人家都蓋的磚瓦房。”比她住的孝裡巷子還富庶。
兩人出巷子,走往東屋。屋裡除了炕什麼也沒有。黎上去搬了張椅子過來,讓珊思坐著。自己去井邊掀蓋子拎了桶水上來,查了水色,用指沾了點放到鼻下聞了聞,沒什麼味道,又放進嘴裡嚐了嚐。
確定沒問題才倒進盆中,端去東屋,淘布巾擦炕。炕燒一燒,去了溼氣。他拿了席子、褥子進來鋪。鋪好,把別的物件歸攏歸攏。不大會工夫,東屋裡間就拾掇出來了。
“把你的搖椅裝一裝,也搬來我屋。”早上見到牛車上的彎板,辛珊思就眼饞了。
黎上沒意見,那張搖椅黃梨木做的,原本就是帶給她和孩子的。將堂屋的炕榻也擦一擦,鋪上席子軟墊。這便是他晚上睡的地兒了。炕幾放上炕榻,四方桌搬進屋,小凳子塞桌肚下。
風笑、尺劍住正房,兩人東西不多,手腳也利索,很快就將屋裡屋外都捯飭乾淨了。天黑透,廚房點燈,開始忙活晚飯。
辛珊思昨天滷了豬頭,拆了肉還沒吃。剛好拿出來切一切,放在飯鍋頭蒸。又打了個六個雞蛋,剝把蔥,舀小半瓢面,擱些鹽和一和,攤盤雞蛋糕。再洗顆白菜心,煮碗湯。
風笑笑眯眯地看著,只覺這才是日子,他有多少年沒過過了?
有尺劍在,晚飯連鍋巴都沒剩一口。他也乖覺,吃完收碗筷,刷鍋理廚房,還不忘在鍋裡焐上水。
黎上拿盆來舀水,揭開鍋蓋見水沒熱氣又蓋上,坐到灶膛後點火。火一著,推進灶膛,加把草,再扔把碎柴。草易燒,燃起碎柴,火光照亮了灶膛口。
抽了燒火棍到下壓壓灰,目光突然一沉,眼仁移轉,望向一邊的牆角。沉凝了兩息,伸手過去,挪開交叉摞著的木柴,撿起被壓著的那團乾草,拿近細看。
這團乾草不是隨意團的,扎得跟飯帚似的,很緊實。雖草已被扯亂,但黎上還是能看出它是個草人。草人心口上,還插著一根兩寸長的木刺。
東屋,辛珊思換了拖鞋,等了會見黎上還沒回,便出來看看。廚房有火光,她眼中笑意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