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覆看了三遍信,她感受…很複雜。孃親心思之縝密,自己還需多學習。一封信下來,只紇布林·寒靈姝是明確的。
思思,叫思思的人不知幾多。你爹…沒名沒姓。四娘,那就更不用提了。誰會想到身份尊貴的密宗宗主,會被埋在盡是孤魂野鬼的死人崗?
這裡離洛河,好幾十裡。就是哪天被人掘出,發現棺中躺的是密宗宗主,想要找啥秘籍,也得將整個洛河城及近遠郊掘地三尺,細細耙一遍。
抽離插在蒼髮上的枯枝,輕輕一扭,尖銳的刀鋒冒出頭。對著枯骨,默哀片刻。把棺蓋好,將墓復原。跪地敬香燒紙,連著娘那封留書一併燒盡,之後九叩。
起身轉面,再次看向那些屍身。又抬眸望遠。百丈外是山溝,拋屍的人不可能是直來到陰月崖山陰處。同她一樣繞過來的嗎?衣服剝光,連片遮醜的布縷都沒留。
是把衣服拿去當鋪賣錢,還是要掩蓋這些死屍的身份?聞著香火味,移步過去,在一具女屍邊蹲下,脖頸斷了,舌吐出,而且淤痕明顯。手並不細膩,臉…說爛了不全對,準確地講應是用什麼藥物給融了,五官模糊不清。
翻過十二具,臉都一樣。這不禁叫辛珊思想到小陰山墳場被埋的“朱碧”。撿起一具男屍的右手,指關節肥大,再看向他的左手,翻開掌,有肉枕。這人是弓箭手。
檢視其他四具男屍,手都有一樣的特點。其中還有兩位,左耳骨打了洞,應生前有戴耳圈。
用巴掌丈量他們的身量,竟都在十二巴掌左右。魁梧、高大…還擅射擊,戴耳圈,蒙人嗎?誰這般大膽敢殺這麼些蒙人,還拋屍荒野?捏了捏肉感,跟“朱碧”那具差不多觸感。那是不是意味著這些人跟“朱碧”差不多時候死的?
辛珊思口有點幹,但她這時一點不想喝水。站起身,拎著籃子走了。在回去的路上,順便割了驢草,把籃子塞得實實的。下晌著家,見二華嫂子等在門外,忙快步上前。
“您怎麼來了?”
“你送了那麼厚的禮,我總不能就這麼收下了。”二華嫂子跟著進了院,眼看過一圈:“真不錯。”把帶來的一籃子雞蛋放到堂屋炕上。
辛珊思用鍋裡的涼開水,化了兩碗糖水,端到堂屋:“看來我還得弄張桌子,不然家裡來個人,喝口水都得端在手。”
“你別忙了,我坐會就走。”二華嫂子接過一碗糖水:“不用置辦桌子,打個小炕桌就夠了。”
“也行。”辛珊思坐下歇口氣:“這兩日洛河那趕人了沒?”
“昨天趕了,今天沒人傍邊去討罵了。”
喝了幾口水,二華嫂子催著騰籃子:“不早了,我再坐就要摸黑到家了。”
辛珊思把雞蛋放進裡間牆角的壇中,又給裝了幾個頻婆。
“你這是做什麼?”二華嫂子死活不要:“頭回遇見,我就佔著你便宜。前個你送大哥禮就是了,還帶份給我。今天又來,再這樣,咱們不處事了。”
“最後一回,要不是遇上你,我現在還在客棧住著。”推攘了好一會,辛珊思好容易才將人送走。餵了驢,清掃了它的糞便。抓兩把米,淘一淘,煮口粥。晚上,洗了澡盤坐在炕上縫著薄襖,想著明天還是要去稱棉花。
彈兩床被子,再做兩件棉衣,十五斤不知道夠不夠?思緒回到孃的信上,當年奶孃在她昏厥之後,有闖入房裡。
野栗子…不應該是水栗子嗎?
也不一定,常雲山上有野栗子樹嗎?
師父就這麼喜歡吃栗子?辛珊思笑了,只很快笑意就散盡,幽亮的眸子看著走針。步履半溼,鞋底、鞋幫子都沾了黑淤…青蓮缽,還有古銀佛珠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