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文港點頭,手裡抓著玩偶,想了想,在他腰上抱了一下。
霍念生摸摸他的發頂:“玩夠了就收拾收拾心情,好好讀書吧。”
小孩子適應新環境的能力其實比大人要快,對他們來說,鄉愁往往是很久之後才能懂得的一種情緒。陳文港來了一段時間,已經不那麼誠惶誠恐,他漸漸熟悉了新的生活方式。
管家把他送去寄宿學校,等霍念生再想起來的時候,已經感覺很久沒見過陳文港了。
其實也沒有太久——兩個月,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霍念生有自己的學業和生活,他也知道,陳文港在寄宿學校有老師和教職工照管。只是每天回到公寓的時候,少了個圍著他團團轉還自以為遮掩很好的小傢伙,似乎哪裡空落落的。
不知這是不是某種預感,當晚霍念生接到一個電話,號碼是陳文港。
接通了,那頭卻什麼話都不說。霍念生問:“有什麼事嗎?”
對面依然久久不語,只有輕微的呼吸聲順著電波傳來。
又問幾聲得不到回答,霍念生揚眉:“那我掛了。”
陳文港小聲地說:“別。”他終於期期艾艾地說出口,“我有點想你了。”
霍念生笑了一下。他想了想:“學校有人欺負你麼?”
陳文港說:“沒有。只是他們都不會說中文,我覺得有點寂寞。”
這個電話就這樣結束了,只是小孩子想家,似乎沒有什麼實質意義。
霍念生推開客房的門,這是一直給陳文港住的房間,裡
面放著些個人物品,不多,擺放得十分整齊。他沒有把玩具帶到學校去,書架上擺著個拉風的變形金剛,變形金剛旁邊站的就是那個胡桃夾子士兵,雄赳赳氣昂昂地扛著槍,圓眼睛居高臨下地注視著闖入者。
到了週五,霍念生想起什麼,騰出時間,驅車前往寄宿學校。
他先去找了學監,瞭解陳文港在校情況。
陳文港上的是所歷史悠久的公學,精英男校,鄭家能把他送進去,屬實不算委屈了他。學監和任課老師都肯定了陳文港的表現,他很用功,最開始接受英文授課有些吃力,但每天都用課餘時間翻字典,已經能夠跟上趟。其他男孩兒也沒有欺負他,同學之間相處還算包容。
只是這些孩子從小接觸的文化背景和風俗習慣,都和陳文港認知的全然不同。他又性格內向,不善言談,即便別人沒有刻意孤立,在其他人興致勃勃聊天的時候,總是很難融進去。
何況能上這種學校的學生,大多來自精英家庭,運動、才藝無所不能。學校常年有各種運動、比賽、社團活動,別人參與其中的時候,陳文港需要花很多時間查字典和複習功課。
即便學監刻意督促,他還是沒有足夠的精力參加活動,遑論結交朋友。
宿舍門口,形單影隻的陳文港看到霍念生的時候,明顯眼睛一亮。
他懷裡抱著課本,幾乎一跳一跳地蹦了過來:“你怎麼來了?”
霍念生微笑著說:“你不是說想我了麼?接你出去吃個飯。”
學校餐廳的食物以西餐為主,雖然營養姑且跟得上,然而陳文港對於炸魚薯條和漢堡麵包,已經過早地體會了不屬於這個年齡的生無可戀的感覺。
因此霍念生又帶他去唐人街時,他兩隻手都扒在車窗上,眼巴巴地看頭頂的招牌。
霍念生踩下剎車,斜他一眼,沒忍住噗嗤笑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