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得無比客氣,錢鼎章知道,說書人的弦子就是吃飯傢生,能被他收入囊中的肯定不是一般貨色,君子不奪人所愛的道理還是曉得的。頓時又期期艾艾說不出話來。
露醉仙見狀站起來道“師兄是真心送你,你不好意思挑麼,那我這個當先生的幫你挑好了”。隨即走到桌子前,將幾把弦子拿起來逐一試過。最終選定一把。
周玉泉一看笑了起來“這個師傅不錯,一出手就把我這裡最好的一把檢出來,這把也是我本來想給小錢的。好眼光”
露醉仙嬌笑“這把弦子,配你的嗓音不行,給小錢倒是正好,對了,我都沒怎麼見你用過。”
周玉泉伸手將三絃接過,手指在弦上撥弄幾下,輕輕嘆了口氣“這弦子本來是個老藝人的,那時候我年輕在各地跑碼頭,一次在蘇州水口鄉下唱,聽到臺下聽客講有個老藝人叫唐正卿,眼睛都快瞎了,身邊只有一個種田的侄子照顧他,日子過的很不好。那時候,我算是有點名氣,也沒成家,就向他們打聽了地址,去看看老先生”
“去了後看看他實在可憐,就僱了車子把他拉到鎮上,請他洗澡吃麵,後來有留了點錢給他。算是盡了道眾義務。”周玉泉搖搖頭“我們這個真是苦道中啊”
“那後來呢?”露醉仙問道
“水口也算是蠻好的碼頭了,那個時候我周調也剛剛摸索出來,就在哪裡連著唱了小半年,天天“雙出百”甚至“三出百”,有錢了麼,有時候就去找老頭子聊聊天,請他吃雙澆面。談的多了才曉得他原來也是唱《玉蜻蜓》的,而且還有秘本。因為他侄兒務農,所以他索性就把本子給了我。我要擺他做先生,但他說自己沒在光裕社出過道,算是外道,拜了他日後對我不利。”
“哎,光裕社這些個死規矩,真是害人”露醉仙不由得想到了女性不得登臺的規矩,憤憤的罵道。
“是啊,沒有光裕社我們說書人固然是一盤散沙,有了他們呢,也是麻煩。後來,我把在水口賺的籤子錢扣掉自己的路費外,都留給老頭子和他侄子,也算盡了點心意。雖然不拜師,但說好,老頭子百年的事情由我操辦。我走後沒半年,他就去了。。。”
“等我趕過去時,他侄子已經把事情辦掉了,說是老頭子臨終遺願不讓在麻煩我,然後就把這把三絃送給我,他年輕時也出過風頭,這弦子是一位富商為他定做的,你看。”
周玉泉撫摸著三絃的軸頭“你們看,這是整根象牙車出來的,琴身用的也是上好桐木,琴頭上的雲紋螺鈿也是象牙貼花而成,喏,”說著又從身邊掏出一個小小的紅木盒子來,開啟後放到桌子上“這琴碼也是象牙。這套東西就歸你了。”
錢鼎章一聽那還了得“太先生,這個是寶貝了而且也是老前輩傳給你的,萬萬不敢要,我挑個別的吧。。。”
“小鬼,阿是信不過我做先生的眼光”露醉仙輕輕一指戳在他腦門上。“你再仔細看看,為啥我和師兄都要把這把給你?”
“還沒過門怎麼就有黴娘腔調了”錢鼎章揉著腦門腹誹不已。(吳語管後媽後爹,叫黴娘黴爺,一看就不是好詞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