障子門被敲響了,他擱下手裡的菸斗,慵懶地轉過身道了句“請進”。
障子門被人從外邊拉開,一位蒼老的夫人手裡拉著一個身材幹瘦的小姑娘,她裸露在外的蒼白面板上傷痕遍佈,身上也髒兮兮地穿著破敗的衣服,但一雙眼睛卻明亮執拗得像個小野獸。
祁究一眼便認了出來,這是小鬱子,此時應該是她剛被送到男花魁的房間當丫頭,在眾人眼中她是幸運的下屆花魁候選人。
小鬱子充滿敵意地朝障子門後神情睏倦的花魁看去,當她看清對方的面容時,萬分驚訝的表情登時浮現在她稚嫩的臉上。
那份驚訝之中,藏著不可言喻的期待與憧憬。
夢境再次斗轉,祁究來到了血腥瀰漫的校園。
學生們很絕望,他們絕望地哭和笑,然後手拉手從教學樓的天台上縱身跳下去,教學樓下的花圃立刻濺開一片紅色血霧。
學生們很絕望,他們在絕望中無望地祈禱,祈求那位根本不存在的真神降臨,拯救他們於殺戮和恐懼之中。
沉眠的神父似乎感知到了這一切,他決定為學生們創造一個救世的真神。
誰才是那個神呢?會有這樣一個符合的人選出現嗎?
“會的。”
虛無的夢境裡,祁究無意識地回答說。
夢境像晨霧一般漸漸淡去,祁究的感官逐漸模糊、消失。
但以神父的血液為媒介,某種連線正在悄無聲息地增強,夢境裡都是屬於079編造的角色身份記憶,都是屬於對方才知道的故事和場景。
祁究在沉睡中感知對方,獲取對方的記憶和感官。
他甚至能感知到此時此刻,血液流逝導致神父的身體在漸漸變冷,變得虛弱卻輕盈……
恍惚之中祁究睜開眼睛,他看著那雙蒙了層薄薄水霧的灰綠色眼睛。
世界彷彿禁止了,只有血液還在對方的脖子、和他的舌尖流淌。
交換了血液,共享了感官。
一瞬間,祁究覺得此時此刻對方不是別人,正是另一個自己。
沒有惶恐,只有釋然和安心。
彷彿此刻無論發生什麼,都不重要了,祁究可以如此放肆地進食,然後安心沉穩地睡個午覺。
神父同樣靜靜地凝視他,無論是虔誠,還是虎視眈眈的覬覦,所有激烈和虛偽的情緒都從他眼睛裡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真正的平靜——
他輕拍祁究的背,溫聲說:“不要著急,從今往後,我們有很多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