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發小天狗站和穿著白大褂的藥研藤四郎站得裡修複池稍遠,免得被黑白交纏的水汽影響,正全神貫注地注意三日月的情況。
黑紅的加州清光蹲在修複池邊,身旁放著裝滿靈力球的籮筐,此時筐裡的靈力球已經見底,而三日月的面色看上去沒有被緩解多少,這個認知讓加州清光額頭上冒出一層冷汗。
靈力球的光輝在被吞噬,那層不濃鬱但彷彿永遠都無法祛除的黑氣在向修複池外蔓延,卷帶著三日月宗近越發難看蒼白的臉色和抑制不住的悶哼,讓生命力隨之流失。
位於額角上剝落的面板又掉進池子裡一小塊,加州清光深吸一口氣,震顫的目光凝在三日月宗近黑紋蔓延的臉上,握著靈力球的指尖發涼變木。
審神者離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本丸大大小小的事宜都是他在處理,包括同狐之助一起去時政開會,接洽本丸自主治理工作內容,所以沒有人會比他更清楚,當靈力球都無法抑制暗墮時,刀劍本身會出現的問題。
會碎的,三日月。
加州清光垂下頭,眉眼間無可避免地蔓上挫敗,他捏著拳頭,複又抬頭,神情凝重地繼續將為數不多的靈力球扔進池子裡,而另一隻手已經搭上腰間的本體。
他將一點希望寄託在靈力球上,希望三日月宗近趕緊好起來,然而另一方面卻又嚴酷地想著在對方徹底暗墮的第一時間殺死對方。
但不論他表現得怎麼鎮定,三日月宗近可能會死這個概念像是病毒一樣鑽進今劍腦子裡,轟的一下,被這個訊息打得眼冒金星,眼前被霧氣繚繞的天下最美之刃變得比一張白紙還要脆弱。
“不”
藥研藤四郎眼疾手快將人拉住,他耐心說道:“再等等。”
雖然他也不知道要等什麼,但現在三日月宗近的情況明顯不妙,今劍沒有被審神者召喚過,身上屬於審神者的靈力早就沒有了,全靠靈力球撐著。
靈力球說到底是二手貨,不如原裝來得有用,淨化程度也沒法和審神者本人的靈力相比。
藥研暗自嘆氣,本丸自治挺好的,就是某些時候容易捉襟見肘。
比如現在——修複池中躍動的輝芒在他眼中閃爍,而下一秒,黑色霧氣就如同突破了某個屏障一般迅速遍及三日月宗近全身,脖頸上密密麻麻的黑色裂隙讓人遍體生寒。
今劍掙脫藥研的鉗制,猛地沖上前,一股大力從身後傳來,一隻冰涼的手握住他的手腕將他向後扯去。
白色休閑服撞入他眼中,往上,是陌生又熟悉的俊秀側臉。
對方的手勁意外的大。將他重新甩到藥研身邊後,太宰壓低眉眼,幾步上前,在陰風陣陣中抓住加州清光,將人從三日月宗近的暗墮範圍裡拽出來。
暗墮氣息並不好聞,帶著死亡的氣息堵住鼻腔,加州清光聲嘶力竭地咳嗽也無法把這股直透人心的氣味咳出去。
淚花沾在他的眼角,朦朧餘光裡,他看到一陣盛大的藍色光芒,寒意隨著這陣藍光蔓延。
靈力灌入體內的冰涼因為還沒有契約,貼著他的面板遊走,帶來心悸的熟悉感。
而觀察三日月宗近的太宰沒有注意到身後神情怔松的加州清光,他放出一縷靈力,專注地探查三日月宗近的身體狀況。
天下最美之刃的本體放在一旁,隨著三日月身體上裂紋的增多,本體刀也在發出艱難的哀鳴,晶瑩的刀劍碎屑從皸裂的豁口裡崩出。
“不行。”太宰低聲道,靈力直接注入三日月宗近身體的速度緩慢,起效趕不上被汙染的速度。
在場的兩振短刀和一陣打刀耳目聰明,安靜的環境下太宰的聲音被放大好幾倍,今劍當即白了臉。
加州清光也是表情一變,“葉——”脫口而出的話戛然而止,打刀身體一僵,轉瞬就充盈他身體鍛煉靈力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一模一樣的靈力潮從那個挺立的身影腳下拔地而起,太宰就像一口泉眼,爆發式噴出清澈甘甜的泉水,如同隔著時空接入海底,靈力潮水以山洪踴躍的速度充溢到本丸的各個角落。
前後延時不過一秒,不管是不是身處本丸內,但凡在本丸中被喚醒,清醒就與本丸建立了聯系的刀劍付喪神都明顯感知到湧入身體內、如同甘露散落幹涸的大地一般舒適潮濕的靈力。
粟田口部屋內,上午去地下城挖礦的隊伍早上回來,此時躺在被窩裡補覺的五虎退身體一抖,五隻睡在枕頭邊的小老虎也甩著尾巴踩在他的床鋪上嗷嗚嗷嗚轉悠。
白發小短刀難掩激動的在被子裡蛄蛹幾圈,他到底顧忌著正在睡覺的兄弟們,小心翼翼撐著上半身坐起來,窸窸窣窣穿褲子。